她看了看冰箱，轉身瞥男人一眼，“給你煮碗面？”
    “都行。”
    霍凌霄原本跟著她也要進廚房的，突然兜里手機響起，他看了看來電顯示，又轉身走出去。
    方若寧回頭看了他一眼，轉回身時，清秀的眉宇間愁云不展。
    哎，也不知道事情調查的怎么樣了。
    面剛好起鍋時，男人又進了廚房，方若寧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注意鐵鍋有點重，突然鍋一歪湯汁灑出來。
    “小心！”霍凌霄眼疾手快，連忙沖過去幫她握住了鐵鍋手柄，接過來后把她撥到了自己身后。
    “心神不寧地想什么呢！燙到了怎么辦？”男人冷聲斥道。
    方若寧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也沒計較他的態度，只是皺眉看向他，問道：“有沒有查到什么？知道是誰拍的那些照片么？對方到底什么意圖？”
    霍凌霄取來隔熱手套，把面端出去，方若寧幫他取了筷子。
    見他不急不緩地坐下，先顧著吃面，她也不好催促。只是，第一口面喂進嘴里，男人臉色似微微一頓，繼而才咀嚼吞下，她頓時察覺到什么。
    “不好吃？”
    “還可以……”
    方若寧不信他的話，奪了筷子過來自己夾了根面條嘗了嘗。
    男人淡淡笑著打趣：“我今天做錯什么惹你生氣了，你要這樣懲罰老公？”
    話音未落，把面條喂進嘴里的方若寧立刻皺著眉起身，吐了面條，又去喝水。
    餐廳里，霍凌霄卻在繼續吃面。
    “這么咸你怎么吞下去的啊！不要吃了。”她轉身回來，連忙壓住他夾起面條的手，端起面碗要離開，不過面碗太燙，她又趕緊縮回手。
    霍凌霄放下筷子，拉過她的手看了看，抬眸睨她：“慌慌張張的，你非要燙到自己才行是不是？”
    方若寧愣在那里，一時情緒低落到極點，攏眉解釋說：“剛才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自己放了幾次鹽，太咸了，不要吃了吧，我給你重新做一碗……”
    “沒事，等會兒多喝點水就好了。”越是這種時候，霍凌霄的脾氣反而越是耐心溫柔起來，說完，拉著她在旁邊坐下，轉移話題，“我有話說，你別忙了，坐著吧。”
    方若寧就是要問這些，聞言立刻坐下，正色道：“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霍凌霄臉色還是一慣的淡漠平靜，看不出多少情緒，皺眉吞下一口面條后，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本來是沒有查到什么的，就在剛剛，我得到消息，查到了趙林朗那個老婆的身份。”
    眼睫猝然抬起，她急忙問道：“那個女人是什么身份？家里很有勢力對不對？”
    霍凌霄放下筷子，取過手機，登錄郵箱后將一封郵件打開給她看：“這是國外那邊剛發過來的，關于那個女人極其背后家族的信息。”
    方若寧面色嚴肅，立刻接過手機，飛快地看下來。
    “趙林朗的妻子英文全名是Rachel·Griffith，格里菲斯家族是紐約華爾街非常有聲望的大家族，以格里菲斯家族為核心的財團，其勢力龐大到可以說牢牢掌控著華爾街的金融控制權。這個家族結構復雜，格里菲斯老先生有三任妻子，一共哺育了十個兒女，嫁給趙林朗的那個Rachel是最小的女兒，因為童年時的不幸遭遇，導致右腳跛瘸，性格上相較于其它兄弟姐妹要自卑一些，也是因為這樣，在家族里相對來說更默默無聞一點，成年后也沒有像其它兄弟姐妹們一樣，加入家族生意。”
    “這位低調無聞的千金大小姐曾在圣安德魯斯大學讀書，趙林朗是怎么結識她的暫時還不清楚，我們所能知道的，就是四年前他們兩人結婚了，據說感情很好，那個女人也因為幸福的婚姻而變得漸漸開朗自信起來——至于他們為什么會突然到中國來……”
    方若寧一邊瀏覽著郵件，霍凌霄一邊講述大致情況，可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了住。
    郵件看完了，方若寧抬眸，不解地盯著他：“為什么？”
    霍凌霄吃完面，把筷子放下，碗推開一些，轉頭看向她，看似平靜的眼眸此時泄露出絲絲寒栗，語氣也驟然轉冷：“你的直覺是對的，他們突然到中國來，就是沖著霍氏。”
    “什么？”方若寧驟然一驚，坐起身吃驚地瞪著眼，“你是說，意圖收購霍氏集團的人，就是趙林朗？或者說，是他背后的格里菲斯家族？”
    “嗯。”
    “可是，你早上還說，查到的不是一個人。”
    “的確不是一個人，但以趙林朗的頭腦，既然要故弄玄虛，那么用別人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你的意思是……難道他是用他妻子的身份？”方若寧腦子聰明，不需要霍凌霄把話說清楚，便已經明白過來。
    男人點頭，眸底的寒涼更甚：“霍氏雖然發展不錯，這些年的業務也遍布全球，可是要跟這樣一個盤踞華爾街多年的財團相對抗，還是有些難度的。”
    方若寧心里砰砰直跳，看著他道：“所以，我們這一次……”
    “不過……現在也不好說。”霍凌霄知道她擔心什么，繼續解釋道，“事情還沒有惡化到回天無力的時候。”
    “你還有辦法？”方若寧壓抑著混亂的心跳，急忙問道。
    霍凌霄搖了搖頭，墨眉微微皺起，“我不太確定，但以我的判斷，或許趙林朗的實力并沒有雄厚到可以收購霍氏集團。你想，如果格里菲斯家族打算收購霍氏，以其龐大的財力資本，何必需要弄這種見不得人的暗箱操作？他們大可以派代表過來談判，價格合適，就能談攏，價格不合適，他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硬著來。可現在，趙林朗偷偷摸摸地暗中進行了兩三個月了，似乎是資金力量不夠，想一點一滴吞噬。”
    方若寧明白過來，眼眸瞪圓，“你的意思是，這是趙林朗的個人意思，并不是格里菲斯家族的意思？”
    “有可能。”
    兩人沒再說話，餐廳里氣氛沉默了下來。
    但無疑，方若寧心里松了一口氣。
    如果事情真像霍凌霄分析的這樣，那他們還有回旋的余地，事情還沒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只是，趙林朗怎么偏偏挑中霍氏集團下手？
    是因為早早就知道她跟霍凌霄在一起，他抱著其它用意而來，還是這只是單純的巧合呢？
    沉默好一會兒之后，霍凌霄又重新看向她，眸光里閃爍著一股子異樣復雜的情愫：“趙林朗跟他老婆都在圣安德魯斯大學進修過，這說明……極有可能，趙林朗很早就認識了那個女人。”
    “若寧……不是我惡意去揣測一個人，我現在嚴重懷疑，趙林朗詐死不單單是為了逃脫母校培養他的忠誠協議，更因為，他找到了更合適他的伴侶。死去，是最好的‘解脫’，不用回來報效國家，不用背叛后名譽掃地，更不用想如何跟你開口提分手。以他的超高智商，設計那么一出戲，再給自己制定一個全新的身份，完全不是難事。”
    霍凌霄這番話說的格外緩慢格外重，看著妻子驟然冷淡頹喪又帶著傷心的臉色，他心里也有些同情。
    這個傻丫頭，被深愛的男人欺騙得太慘了！
    方若寧整個人入定一般，木愣愣地呆坐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扯了扯唇，“我知道……實際上，峻中之前也跟我說過這些，他跟你懷疑的一樣。”
    聽到妻子再次親密地念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霍凌霄眸光驟然不悅，意味深長地道了句：“你倆還真是無話不說，你這個藍顏知已比我這個老公知道的都多。”
    “凌霄……”方若寧知道他又生氣了，無奈地喚道。
    兩人沉默間，方若寧手機響起，她拿過一看，想到剛才褚峻中的那通電話，猶豫了下，還是說：“這是褚峻中擬定的聲明，要澄清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你看看，覺得可以嗎？”
    知道他現在非常介意褚峻中的存在，女人不敢有所隱瞞，坦白地交代。
    把手機放到霍凌霄面前，男人垂眸看了眼，淡淡點頭：“澄清一下也好。”話落，又抬眸看向她，“你們聯系過？”
    方若寧覷他一眼，見他冷眉冷眼的樣子很是別扭，好像沒完沒了似得，她突然也有了脾氣，故意調侃：“我怎么聞到一股濃濃的醋味？”
    男人眼眸一沉，大掌伸過來抓她。
    她笑著連忙躲閃，辯解說：“本來就是，你既然相信我跟他之間沒有什么，那你還這副口氣？別扭死了！”
    “我相信跟我完全不介意是兩回事！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議論我？光是我相信你有用嗎？再者，一個褚峻中還沒處理好，你的青梅竹馬又死而復活——”說到這里，他胸口又梗塞著一團難以言喻的氣焰，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讓他整個人都為之不爽。
    今天那些照片爆出來后，不知多少人打電話關心問候，盡管人家相信他口頭上的解釋，但心里怎么想誰知道？
    更重要的是，家里上上下下剛剛接受她這個霍家大兒媳，她轉而就爆出跟其它男人曖昧不清的緋聞，讓長輩們怎么想？
    方若寧看著他沉悶陰郁的臉色，周身散發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淡冷氣息，頓時也正色起來。
    緋聞因她而起，她心里自然愧疚，于是格外溫順地起身走向他，從頸后摟抱下去：“對不起，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現在害得你也被人笑話，都是我的錯。但我跟褚峻中真得沒有什么，我只是把他當做朋友，而他也的確沒有任何逾越，出了這樣的事，你肯相信我，我很感激，真得。”
    乖乖道歉之后，還主動吻了吻他。
    霍凌霄忙了一天，亂七八糟的事又燒腦子，這會兒只覺得疲憊困乏。
    方若寧見他不說話，沉默著閉上眼睛，深邃的眼窩好似清瘦了不少，她心里止不住憐惜，便又從他頸間起身，柔軟的十指落在他頭皮跟太陽穴處，一下一下揉捏。
    “明天就是周一，受網上輿論影響，明天早市開盤，公司股票很可能大跌，我們該怎么辦？”
    男人閉著眼，享受著她溫順柔軟的服務，淡聲道：“我只能提前回去了，今天已經跟凌淵和幾個副總商量決定，明天一早，我正式回歸公司。”
    “明天？”她低頭下去，問道。
    “嗯。”男人頓了頓，“怎么了？”
    方若寧沉思片刻，柔聲道：“你之前不是說，讓我去公司給你做助手嗎？我想，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去公司幫幫你。”
    霍凌霄睜眼，扭頭看她：“想好了？”
    “嗯。”她低聲悶悶地道，“惹出這么多事，我難辭其咎，現在能幫你分擔一點，我心里也好受些。”
    男人微微勾唇，道了句：“也算塞翁失馬了。”
    他知道，這女人原本不想去霍氏上班的，不想跟他那么親近，朝夕相處。可現在因為網上那些言論，她自責內疚，所以才退步妥協。
    手機響起，兩人目光同時落下來，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人名。
    “他還沒完沒了了？”男人用鼻孔出氣，不滿地道。
    方若寧硬著頭皮解釋，“肯定是他把聲明發給我，見我一直沒有回復，打電話來問問。”
    說著，只好接起。
    “喂，峻中。”
    “若寧，你收到我發給你的聲明了么？”
    “哦，收到了。”
    “可以嗎？”
    她撲閃著大眼睛看向冷臉坐在一邊的男人，征求意見，見男人沒說話，她才回復：“沒問題，你發布吧，我稍后轉發你的就行了。”
    “好。”
    掛了電話，方若寧又有點手足無措，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等我們澄清后，應該會起點作用。”
    霍凌霄懶得理她，一副大爺的口氣：“口渴。”
    女人一愣，明白過來，立刻轉身，“我去給你倒水。”
    乖乖倒了水過來，見他坐著一動不動，方若寧眼珠子一轉，又明白過來，立刻端起水杯喂到他嘴邊。
    果然，尊貴淡漠的霍先生，勉為其難地張開嘴巴。
    霍太太：“……”
    暗自慶幸，沒有逼著她口對口喂……
    哎，明明是個那么成熟穩重又高冷清貴的男人，怎么犯軸起來比小男孩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