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警方那邊傳來消息，趙林朗的父母身份確定了，而且那邊傳了話來，想跟方若寧見面。
    霍凌霄正準(zhǔn)備接受一個財經(jīng)欄目的專訪，得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陳航連忙將他攔住：“霍總，記者馬上就到了，您現(xiàn)在離開不妥吧？警方那邊我可以先過去問問情況，稍后跟您匯報下。”
    霍凌霄抬腕看了看時間，“采訪要多久？”
    “一個小時。”
    “這件事先壓著，不要讓若寧知道。”
    “明白。”
    兩人話音未落，方若寧的聲音傳來：“什么事不要讓我知道？你們又瞞著我干什么了？”
    “……”陳航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不吱聲。
    方若寧走近，手里的文件放下，目光靜靜地看向霍凌霄，微微歪著頭，靜候。
    “陳航，你先出去吧。”
    “是。”
    陳航離開，順便把門帶上。方若寧看著男人神秘莫測的樣子，越發(fā)疑惑，“到底是什么事？”
    霍凌霄沉沉看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過來，直接道；“趙林朗的父母想見你。”
    “什么？”方若寧大吃一驚，眼眸驚詫地瞪圓，“他們真得回來了？”
    “嗯……”
    “在哪兒？”
    “具體不確定，消息是警方那邊剛剛傳達(dá)過來的，他們說有些話……要見到你后才肯交代，所以警方只好跟我們聯(lián)系。”
    方若寧遲疑了下，慢慢緩過神來，急忙道：“那我過去一趟吧，他們肯定知道——”
    “若寧，”霍凌霄見她這么急切，轉(zhuǎn)身就要走，連忙一把將她拉住，“不急，我等會兒有個采訪，等采訪結(jié)束后我們再過去，不急在這一時。”
    他的專訪，方若寧自然知道，安慰道：“你好好做采訪就行了，他們要見的人是我，我過去就……”
    “不行。”霍凌霄嚴(yán)肅的語調(diào)沒有絲毫轉(zhuǎn)還的余地，堅決地道，“必須我陪著你去。”
    “可……”
    內(nèi)線電話響起，霍凌霄接通，那邊陳航的聲音傳來：“霍總，采訪組已經(jīng)到了。”
    “好，你帶他們?nèi)h室，我馬上到。”
    “是。”
    方若寧聽到電話，便轉(zhuǎn)身走向落地衣架，取了霍凌霄的西裝外套過來。
    伺候著他把外套穿上，方若寧還在爭取：“當(dāng)著警察的面，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的，你未免太緊張了。”
    霍凌霄攬著她朝外走去，深沉的語調(diào)帶著一如既往的關(guān)心溫潤，“他們是不會把你怎么樣，可我還是不放心，乖……多等一個小時，老公陪你一起去，嗯？”
    走到會議室門口，霍凌霄毫不避嫌地在她嘴角一吻，繼而看向身后某處，招招手：“鄭偉。”
    鄭偉是接替李權(quán)位置的保鏢。
    方若寧見他還讓保鏢把自己看起來，頓時不滿，可當(dāng)著公司這么多同事的面，她也不能過于驕縱，只好用一個憤怒的眼神表達(dá)抗議。
    等待的一個小時里，方若寧格外難熬。
    跟馮雪靜聊了這事，她也感到疑惑。
    “趙家二老要跟你談什么？他們要舉報兒子直接跟警方交代就行了，找你有什么用？難道還指望你去跟警方求情？”
    “我也不清楚……我聽說這消息后就一直忐忑不安，想快點過去，可霍凌霄不允許，非要我等他一起。”
    “那你就等等嘛，你現(xiàn)在懷著身孕，他自然得萬分小心。”馮雪靜安慰著，又轉(zhuǎn)移話題，“你爸那事怎么處理的？你們不會真得把錢給高利貸了吧？”
    提到這個，方若寧更是愁眉不展。
    “我也不清楚，問過兩次，霍凌霄都是說不用我擔(dān)心，他正在讓人處理。”
    “哎……有個這樣的父親，真是倒八輩子血霉……不過，好在你有霍凌霄，天塌下來由他撐著，你就安心養(yǎng)胎好了。”
    聞言，方若寧也忍不住笑了笑，“他也是這么說。”
    焦慮難安地等到快中午，采訪終于結(jié)束。霍凌霄回到辦公室，她立刻進(jìn)去問道：“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陳航看她一眼，道：“警方那邊我們已經(jīng)溝通過了，不急的。”
    “可是我急……”
    辦公桌后，男人眸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陳航注意到老板的臉色不是太好，收了幾份文件后立刻銷聲匿跡，霍凌霄起身走向她，握了握她的肩：“餓不餓？中午想吃什么？”
    方若寧看出他好像在故意拖延，微微一思忖便明白過來，解釋道：“凌霄，我急著去見他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好奇這些年他們?nèi)チ四睦铮?dāng)年又為什么要跟趙林朗一起欺騙大家，欺騙我……趙家二老對我來說，比方秉國的意義都要重大，我當(dāng)他們是長輩的，除此外，沒有別的意思。”
    霍凌霄心里的確有點吃味，好像事情一牽扯到趙林朗，她就變得不淡定起來。
    可聽了這番解釋，他也無話可說了，只好嘆息了聲，攬過她的肩：“行吧，那先去見他們。”
    “嗯。”
    到了警局，已經(jīng)是正中午了，警員們都下班吃飯去了，不過，還有值班警員留守。
    值班領(lǐng)導(dǎo)一聽說霍凌霄來了，立刻親自來迎接，“霍先生，早已經(jīng)安排好了，請跟我到會議室來吧。”
    考慮到方若寧有孕在身的情況，警方?jīng)]安排他們在審訊室見面，而是在一間會議室。
    推門進(jìn)去，威嚴(yán)肅穆的會議室里，端坐著兩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身旁陪著兩名警員。
    看到有人進(jìn)來，兩人應(yīng)聲抬頭。
    “若寧……真得是若寧，若寧……你來了——”趙母一眼認(rèn)出進(jìn)門來的年輕女人，頓時激動地站起身，手上的手銬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聲響。
    方若寧看到她腕間戴著手銬，頓時眼眸一縮，顯然也驚到了。
    既然戴著手銬，說明警方已經(jīng)認(rèn)定他們窩藏或是包庇的罪名，那自然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心里驀然沉重，她有些難以接受。
    一行人走近，在會議桌另外一面站定。
    方若寧看著趙家二老，有那么一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短短六七年的時間，趙家二老也才五十多歲，怎么會滄桑衰老成這副模樣？
    滿臉皺紋，皮膚黝黑，頭發(fā)幾乎全白，乍一看去，像是每天在工地上風(fēng)餐露宿的農(nóng)民工似得。
    “坐下吧。”霍凌霄看到這兩人，臉色淡漠威嚴(yán)，眸光幽深晦暗，瞧不出什么情緒來，不過見妻子情緒起伏挺大，他不禁微微皺眉，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先坐下。
    方若寧有點反應(yīng)滯澀，隨著男人的動作落座，眼眸依然盯著對面。
    趙母在警員的示意下，也重新坐下來，面色激動地看著方若寧：“孩子，你是不是都快認(rèn)不出我們了？六七年了，六七年沒見了，你越來越漂亮了，我們卻老了……”
    方若寧皺眉，無法接受似得，好一會兒才破碎地開口：“叔叔，阿姨，你們……你們怎么成這樣了？”
    當(dāng)年，霍家誤以為捐贈心臟的人是趙林朗，托中間人給了一筆補(bǔ)償，加上肇事司機(jī)的補(bǔ)償，他們手里應(yīng)該是不缺錢的，按說這些年可以過得很安逸，可怎么會勞累成這副模樣？
    “哎……”趙父沉沉嘆息了聲，似乎不好意思見人一般，把頭扭過去。
    趙母看了老伴兒一眼，知道他顏面無光，也不肯說話，她只好解釋道：“這幾年……我們在一個小島上，天天跟著漁民們一起打漁……那個……有點辛苦。”
    漁民，打漁？
    這何止是有點辛苦？漁民出海打漁是特別辛苦的。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你找人家來要說什么，直接說就完了。”趙父回過頭來，不耐煩地說道。
    趙母點了下頭，又看向方若寧：“孩子，叫你來……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阿姨，有什么事，你們盡管說吧。”
    趙母臉色一下子頹喪，長吁短嘆：“林朗犯了這樣的錯，我們做父母的，一直在替他贖罪……原以為，那件事過去這么多年了，應(yīng)該不會再……可沒想到，他又突然回國……更沒想到，鬧出后面這么多事，若寧，我們打聽過了，你現(xiàn)在是律師，而且很厲害……我想，林朗若是回來自首的話，你能不能當(dāng)他的辯護(hù)律師？你是了解他的，他其實本性不壞……他只是野心太大，太想成功了……所以才一失足，誤入歧途……”
    趙母說著說著，落下淚來，雙手被手銬拷著，她連抬手擦淚的動作都顯得那么艱難，那么可憐。
    方若寧有點驚愕。
    她沒想到趙阿姨讓她特意過來一趟，居然是這個請求——讓她做趙林朗的辯護(hù)律師！
    霍凌霄聞言，心里本能排斥，不屑地勾了勾唇。
    不過，這個時候輪不到他來做惡人。懷著身孕，她怎么可能去做趙林朗的辯護(hù)律師？
    “若寧，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太難了……可我們也沒辦法了，我跟你叔叔就這一個兒子……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我們還是希望他能得到寬恕的機(jī)會，你對林朗是了解的，你一定會幫助他的，找誰都沒有你來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