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霍凌霄原地站著，高大修長的背影透著濃重的陰郁。
    方若寧遲疑了會兒，走上前，一臉嚴肅擔憂地問他：“公司出什么事了？”
    既然提到陳航，那肯定是跟公司有關。
    霍凌霄轉身，雙眼沁著冰冷，語調(diào)淡淡：“凌淵說，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人在收購市面上霍氏的流通散股，像是來者不善。”
    “什么？”方若寧也是一怔，眼眸凝緊，“查到對方是什么來路了嗎？”
    “他們才剛剛知道這件事，哪里來得及去查？如果對方真是來者不善，怕也不會這么容易就被查出來。”
    “那怎么辦？時間節(jié)點這么巧合，顯然是有備而來。”
    收購原本是很正常的商業(yè)行為，但如果并沒有經(jīng)過目標公司董事會的允許而強行收購、惡意收購，那么接下來的勢必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真是多事之秋！老爺子剛剛去世，霍氏集團就再度面臨危機，如果處理不好，難免會讓人覺得霍家是不是要沒落了，沒了老爺子做靠山，后輩守不住這繁華盛世了。
    夫妻倆目光對視，一時都沒說話，可彼此心里都清楚，接下來要迎接什么。
    方若寧原本想今天找個時間跟他說說趙林朗那件事，可現(xiàn)在公司出了危機，霍凌霄肯定要以公司為重，她猶豫了下，這事又沒說。
    快中午時，霍凌淵跟陳航一起過來了。
    家里有梅姨跟傭人，自然不方便在客廳談事情，三人進了書房。
    梅姨泡好了茶，方若寧親自端進去，聽到陳航面色凝重地說：“如果對方真是惡意收購，那么等市面上流通散股全部收入囊中之后，只怕下一步就是收買股東手里的股份，原本，這幾個月因為業(yè)績下滑，就有一些股東開始不滿，頻繁發(fā)牢騷，對方若是在這個時候下手，難保不會有股東被他們的高價吸引，將手里的股份倒賣出去。”
    霍凌霄面色平靜，目光寒涼：“只怕，對方已經(jīng)出手了。”
    陳航跟霍凌淵對視一眼，后者著急，“哥，那怎么辦？現(xiàn)在召開股東大會還來得及么？你趕緊回來吧！公司在這個時候需要你！那些董事們?nèi)夹湃文悖灰憧匣貋恚麄兘^對不會亂來的！”
    陳航看了霍凌淵一眼，又看向霍凌霄，道：“我也覺得……你應該回來，這對公司上下來說都是一顆定心丸。現(xiàn)在消息還壓著，沒人知道，但難保什么時候走漏風聲，到時候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會對我們更加不利！一旦被收購，新任掌權者肯定會重組高層，那些高管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了，肯定方寸大亂。我們必須搶在對方前頭，穩(wěn)定人心，這樣即便是消息走漏，大家都信任你，一時也不會太亂套。”
    方若寧沒有留下，聽了這些話便出來了，但心里卻沉甸甸地壓抑。
    霍氏這樣的上市大公司，怎么會突然面臨被收購的局面？而且對方不通過正常手段提出收購要求，暗地里玩這些見不得人的把戲，又是何故？
    很顯然，身在暗處的那些人應該也清楚，霍氏不會答應收購，所以才采取這種惡意收購的方式。
    心情煩躁，她悶悶地在沙發(fā)上坐下，手機“叮咚叮咚”響個不停，顯示有微信信息進來，她打起精神拿過手機來，是馮雪靜發(fā)來的微信。
    關心她怎么樣了，老爺子的后事辦的如何……
    點開回復，她原本想提一下霍氏的事，可想了想，終究不好現(xiàn)在到處去說，哪怕對方是自己的閨蜜。
    于是，無關痛癢地回復了下。
    馮雪靜又問：【你沒再去調(diào)查趙林朗那些事了吧？我跟你說，真的不可能，你別胡思亂想了。】
    方若寧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也用文字回復：【我托了別人在調(diào)查，查到一些消息了。】
    【什么？！你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她想了想，拿著手機起身回臥室，把門關上，又走到陽臺那邊，而后撥出號碼。
    馮雪靜秒接：“你托誰調(diào)查？不會是褚律師吧？”
    “嗯。”既然告訴閨蜜了，那她也不隱瞞，“褚律師人脈很廣，連在英國那邊都能找到關系。”
    “你真是……”馮雪靜顯然抓狂，“你走火入魔了啊！一個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還活著？他為什么要那么做啊！”
    方若寧望著遠方，目光淡淡涼涼，沒什么光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如果還能遇到他，我一定要問清楚為什么……”
    “遇到？什么意思？”
    “我這些日子，只要外出，總會察覺有人跟蹤。”
    “不會吧！”
    “起初，我也覺得是我想多了，可是褚律師說，如果林朗真得還在人世，真得就是那天我在機場遇到的那個人，那他既然見到我了，肯定也想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的，所以，暗地跟蹤我并不奇怪……”
    馮雪靜嚇到了，吱嗚了好一會兒，不知該說什么，“這……這太……”
    “太匪夷所思了！可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這不是我走火入魔……”方若寧壓低聲音，回頭看了看臥室門口，“我在家里，有些事不方便說，等我有空出去見面再說吧。”
    馮雪靜吃驚地問：“你沒告訴霍凌霄？你都說有人跟蹤你了，你還沒告訴他？萬一……”
    “不會的，”知道好友想說什么，方若寧急聲打斷，眸光里拂過一抹回憶，輕聲道，“如果那個人真是林朗，他不可能加害于我，沒道理……”
    就算林朗還活著，他也不至于會對她不利，這一點她相信。
    而且，現(xiàn)在她突然又想到一計。如果林朗真得在暗地里調(diào)查她，甚至跟蹤她，那這件事就更不能讓霍凌霄知道了——或許，她能將計就計，找到林朗！
    只要能見到他，種種疑惑都能撥云見日了。
    “小靜，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知道嗎？”
    馮雪靜對她也是了解的，頓時明白過來，“難道你想瞞著霍凌霄去見他？若寧，就算他還活著，六年多了，你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我還是覺得……”
    “放心吧，我有分寸。”
    怕霍凌霄突然找來，她不敢多談，匆匆又交代幾句后便掛了電話。
    回到客廳，那幾人正好從書房出來。
    霍凌淵面色憂慮，眉宇間都擠出了溝壑，跟陳航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也沒留下吃午飯，便匆匆離開了。
    霍凌霄從書房門口走出來，拿著手機打了通電話出去，方若寧望著他的背影，同樣憂心忡忡。
    霍老爺子“頭七”那天，霍凌霄帶著方若寧回了霍公館。
    下車時，方若寧牽著兒子，霍凌霄等他們母子倆走過來，才攬著女人的肩一起進門。
    對這個地方，方若寧的印象并不好。去年那次被他們“請”過來，她走的時候甩了霍凌霄一巴掌，當著如今公婆的面，那時候她斬釘截鐵義正言辭地道，不會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可現(xiàn)在呢……
    人生無常，人生如戲，她忍不住極細微地嘆息一聲，卻下一秒就迎來男人的關心：“怎么了？嘆什么氣？”
    方若寧看著他，苦笑了下，“其實你家人不喜歡我也是有原因的，試想一下，將來若有個女人當著我的面甩了軒軒一個巴掌，我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介于兒子在場，她壓低了聲面朝他耳邊說道。
    霍凌霄沉沉看她一眼，嘴角勾了點笑，“過去的事別再想了。”
    可她忍不住懺悔，語調(diào)綿軟中帶著點撒嬌，“老公，以前我好像真的有點過分啊……”
    “嗯，知道就好，那就用以后的幾十年來彌補。”男人捏著她的手又重了點力道。
    她眸底藏著笑，低聲卻很鄭重地回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