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內,空無一物。
成凌用手摸了一把內壁,指上沾染了些許絨布碎末,顯然里面的河圖已經被人移走。
臨時辦公區已翻了個遍,再沒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他徑直出了倉庫,聯系鐘哲。
電話沒有即刻接通。
隔了一小會兒,才傳來鐘哲輕聲的應答。
成凌直接道:“只是個臨時據點,東西已經被人移走。”
鐘哲心下沉了沉,望向候車大廳里正啜著咖啡的男人,現在這是他們唯一的線索了。
“我已經到了圣潘克拉斯站,來接頭的人買了車票,看樣子他要搭乘‘歐洲之星’,現在還說不好會去哪兒。”
“你注意隱蔽,等我過來和你匯合。”成凌在電話里交代。
鐘哲抬頭瞄了眼時刻表,“那你可要抓緊了,開往巴黎的列車還有半個小時,往布魯塞爾的四十分鐘,往阿姆斯特丹的不到一小時。”
成凌答了句,“半小時內,我會到那。”就掛了電話。
既然還有一陣,為了不引起注意,鐘哲亦不再緊盯著那人,往不遠處的咖啡館走去。
成凌再次接通后勤,“最快去往圣潘克拉斯站的路線,要半小時內趕到。”
電話那頭的新學員飛快地敲擊鍵盤,調出所有實時交通流量圖,進入程序預測情況。
“報告,還是開車最快。”
“地圖發我。”
“長官,您是要路邊找一輛嗎?還得要撬鎖,現在的車警報系統都非常麻煩……哦,我是說,長官,我有更佳方案提供,請您5分鐘內趕到我發到您手機上的這個地址,會有特別車輛和最好的駕駛員待命。”
成凌已經習慣了這位新學員的跳脫,簡潔道:“批準。”
5分鐘后,他在加油站的路邊看著一輛大眾紅色高爾夫歪斜著飆了過來,差一步就撞上了自個。
車身堪堪停穩,前門自內彈開,撲斜著半個身子的年輕女孩尷尬地笑了笑,“長官,保證完成任務。”
成凌上車,高爾夫又再次歪斜著飆了出去。
“你擅自出勤得到上司批準了嗎?”
成凌問話間,車正值路口,女孩夸張地大轉,將兩個人都甩成了不倒翁。
“報告長官,所有地勤支援都已派出。呃,實話是整個倫敦裁員裁得只剩兩個地勤,經費短缺,人員能省就省。您目前的任務是最高級別,上司說可以把我賣給您,哦,派給您。”
“哦,實習生不算編制是吧?”
“您真聰明!呃,感謝英國分部能給我們新學員提供實習機會,實在是求之不得。”
女孩尷尬笑笑,希望說岔了嘴還拐得回來。
成凌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地圖的標示,新學員的車技雖然糟糕,速度倒是不慢,路線也是極熟的。
一半路程已經開過,時間亦剛好過半。突然,前方出現兩條鐵軌交叉穿過路口,此刻道口兩側的橫欄已經放下,警告的嘟嘟聲響個不停。
車身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別停。”成凌道。
“啊,什么?”女孩茫然反問。
遠處,列車的車頭已經出現在兩人視線里。
新學員的反應充滿了疑惑和不可置信,車速在人本能的操控下持續慢了下來。
成凌不再說話,直接欺身上前,抓緊方向盤,油門一腳加速至底。
前方碾壓而來的火車頭拉起刺耳的長笛警告,列車員驚恐地蹦起,慌忙減速。
鮮紅色高爾夫幾乎在飛躍中撞斷了兩層橫桿,后輪剛剛落地,火車呼嘯著擦身而過。
成凌松開方向盤,利落坐回前座,側頭望了眼一時連呼吸都喘不上的新學員,聲音平靜還帶著點冷。
“歡迎加入地勤組。”
同一時刻,倫敦圣潘克拉斯火車站。
缺覺和跟蹤的緊張壓力,讓鐘哲感覺不太好,兩杯咖啡也沒能緩解他的情緒,周遭的聲音讓他感官刺痛。
離開往巴黎的列車發車還有十分鐘,那個男人站了起來。
鐘哲努力調整呼吸,緊緊跟了上去。
絕對不能跟丟了目標,現在,希望都在他這兒。
很快,成凌接到電話。
鐘哲戴著藍牙耳機,盡量隱在早間如潮的人群里向前,正眼看著那個男人踏上月臺,進入車廂。
他抿了抿唇,快速對成凌道:“現在我要上車了,我們巴黎見。”
離發車還有幾分鐘,高爾夫飆停在圣潘克拉斯站,新學員將備好的通票塞給成凌,在發車前幾十秒,成凌沖上月臺。
列車乘務員向他招手示意,成凌一個箭步跨進了車廂。
“恭喜您趕上了。”乘務員真誠地笑道。
成凌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我和人有約。”
列車隨即啟動,成凌靠到門邊,撥打起鐘哲的手機,鈴聲響了許久,沒有人接。
內心的直覺堪比警報,瞬間提升至最高級,拉響尖叫。
成凌立刻打開設備,開啟衛星定位,尋找鐘哲吞下的那顆追蹤膠囊。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屏幕上,空白一片,沒有,什么都沒有,衛星信號竟然完全搜索不到鐘哲。
冷靜,必須冷靜,像冰層封過腦海。
長久的訓練使成凌有著異乎常人的反應,理智幾乎瞬間掐滅情緒,占據了主導。
從最后的通話判斷,鐘哲已經登上列車,那么他不可能憑空消失,應該是有什么屏蔽了信號。
除非,還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他沒能登上列車。
想到這兒,成凌當即開始沿著車廂查看,在搜索過所有普通車廂一無所獲后,他進入了連接普通車廂和一等車廂的餐車,在靠近吧臺邊沿的地上,一支Montblanc的簽字筆落在地毯的縫隙內。
成凌蹲身拾起,筆身是標志性的黑漆金葉,他頭一回和鐘哲在套房見面時,他用的就是這樣一支簽字筆。
拔開筆套,金質筆尖上的花體 J 撞入眼簾,Jonathan的首字母縮寫 ,和鐘哲純銀袖扣上的簡寫完美相合。
現在,人確定上了列車,且已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