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當前。

　　理智以壓倒之勢占了上風，河圖的線索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成凌垂下眼瞼，湊近鐘哲道：“你看住位置上的人。我跟上‘魚餌’。晚些我會再和你聯絡。”

　　他將一只極小的塑料盒塞到鐘哲手里，轉身盯了上去。

　　十幾分鐘后，成凌的電話進來，鐘哲終于有機會問：“什么情況？”

　　“我估計守據點的家伙是個難纏的，派出來接頭的人給的袋子里是衣褲鞋襪，從里到外全有。‘魚餌’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跟蹤器已經被剔除，我現在正跟著人離開車站。你那邊呢？”

　　“還沒有動。哦，等等，他在接電話。”

　　“應該是我這邊的‘魚餌’打的，他正拿著手機邊走邊說，應該是通報無事，讓接頭人可以離開了。”

　　鐘哲已經在電話里急促道：“他掛電話了，正站起身來，現在朝外走。”

　　很快他肯定道：“我要跟上去看看。”

　　成凌在電話的這頭停頓了片刻，最終沒有勸阻，而是繼續道：“打開我最后給你的那個小盒，里面有一顆追蹤膠囊，如果你確定要這么做，吞下去，追蹤時效24小時。”

　　鐘哲毫不猶豫吞了下去，他現在滿心要去跟緊那個接頭人。

　　“鐘哲……” 成凌在電話里喚他。

　　“什么？” 鐘哲正分心在跟蹤路線的選擇上。

　　成凌隔了次呼吸才道：“沒事，小心。”

　　鐘哲這才回神想了想成凌的話，隨即瀟灑回他，“別小瞧我。”掛斷了電話。

　　不遠處的目標，已一路走遠，漸漸要消失了身影。

　　鐘哲迅速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成凌這頭，“魚餌”見過接頭人，又換過整套衣物后，顯得輕松了許多，邁步如飛，也不再頻頻回頭張望。
　　他徑直進入了和火車站相連的地鐵車站，登上了開往萊頓斯通方向的中央線。

　　隔開一節車廂，成凌并沒有著急跟上，直到車門即將關閉，門上響起嘟嘟聲，他確定“魚餌”沒耍花招在半道溜下車后，才閃身進了地鐵。

　　車門在他身后關閉，列車呼嘯開出。

　　四站路后，“魚餌”在倫敦近郊的萊頓站下了車。

　　步行幾個街區后，一個破舊的倉庫顯現在了成凌眼前。

　　“魚餌”最后在路口又等待、張望了片刻，確認沒有被跟蹤后，迅速進入了倉庫。

　　遠處的立交橋下，成凌再次撥通了本地支援。

　　電話那頭響起了熟悉的女聲。

　　“需要建筑圖，現在。”成凌報出了地址。

　　能找到的倉庫最近的修造圖紙迅速發到成凌手機上，新學員同時忍不住在通話中補充，“倉庫廢棄有近兩年了，基礎結構未動，但不知道內部分隔有沒有大的改動。”

　　言下之意提醒成凌小心。

　　看來新學員上回沒受什么處罰，不然她這不合規定愛在通訊里多話的毛病，早該治了。

　　成凌有點懷疑自己上回是不是太和藹了些，要知道干他們這行，常死于多話。

　　算了，一個后勤技術支持的新學員，等哪天真要轉做出勤了，再說吧。

　　成凌沒時間廢話，不知內部結構，他自有辦法，“把實時用電負荷調出來。”

　　對面飛快操作著，片區電網的用電負荷圖被截取，幾分鐘內就上傳到成凌的隨身屏幕上，很快用電負荷圖和倉庫建筑圖重疊，成凌飛速估算了下各個區域的用電情況，心里已有了大致判斷。

　　新學員的速度和技術倒是不錯，成凌有點理解對方的上司為什么會容忍她的跳脫了。

　　三分鐘后，成凌做好全面行動準備，挑了扇倉庫側面的懸窗悄然潛入。

　　即使已經天光大亮，倉庫內部仍一片昏暗，成凌根據用電負荷定下的這個潛入區域，寂靜無聲。

　　查看四周，顯然是車庫和存放工具的地方，這個區域的出口處設有一架監控設備。

　　成凌貓底身子，迅速轉移角度避開攝像頭，他觀察了片刻，此前推測為監控室的地方，與車庫不過一墻之隔。

　　從車庫往倉庫內部走，必須經過架設有監控的那個出口，要如何避開攝像頭，摸到監控室呢。

　　成凌眼角瞥到了身旁堆著的各式工具，一只耗子正沿著墻邊挪動……

　　幾分鐘后，監控室的走道外，突然傳來骨碌碌金屬滾動的聲音。

　　監控室內，正百無聊賴地看著六七個屏幕的監視員一個激靈，忙支起身緊張地掃過眼前各個畫面，沒有，什么異動也沒有。

　　他想了想，還是謹慎地拔出槍，起身來到隔門的小窗上往走道外望，一個鋁制轱轆滾在地上，不遠處有只耗子正磨磨蹭蹭地往前爬。

　　原來是耗子爬上了轱轆，滾了出來。

　　他將槍收起，轉身，準備走回座椅處。

　　門碰地被沖開，躲在視線死角的成凌撲上，一把捂死監控員的口鼻，匕首極干脆利落地由后背插入心臟，身前的敵人沒能發出半點聲響，便癱倒在地。

　　成凌仔細看了看監控的畫面和攝像頭的分布情況，看起來大部分人都聚在一個類似大廳的地方，槍支彈藥，辦公區域亦都布置在整個大間內。

　　臥室和休息區域沒有設置監控，從走道上看起來，不見人影，十分寧靜。

　　成凌數了數，大廳內共有六個人，可能還有逗留在別處的漏網之魚。

　　接下來就是一場硬仗，沒什么可多想的。
　　成凌直接殺了進去，第一顆子彈開門紅，在對方陸續拔槍全面反擊過來前，成凌先打碎了照明，黑暗里他迅速找到掩體隱蔽。

　　對方猛烈地射擊在黑暗中爆出火花，壓得成凌甚至無法抬頭，他掏出迷你手榴彈，拉掉撞針，結合槍聲和此前觀察好的敵人分布，向后反拋出去。

　　爆炸的火光猛地照亮大廳，成凌頂著巨響，迅速轉身，窺查對面情況，此時仍有一人尚有反擊能力，正舉槍朝他射來。兩個回合后，那人倒下，成凌正退掉彈匣重裝，橫里摸過來一個敵人。

　　偷襲者在被成凌發現的同時猛然開火，成凌閃身撲到辦公區域的夾道中，這人竟是才被放回來的“魚餌”。
　　他原先在屋里補覺休息，靜養傷口，哪知外面猛然傳來槍聲，等他趕到，剛好爆炸發生，幸好他慢了那一步，沒被炸個正著。

　　就著火光，“魚餌”瞧清了成凌的位置，準備來個偷襲，不想一擊不成。

　　此刻，滿腔仇恨化為怒火，失去冷靜的“魚餌”猛殺上來，朝成凌閃避的地方撲出整個身影，只待轉過折角就開槍掃射。

　　一把匕首從斜里先飛了出來，正中此人額頭，刀上力道之大，將整個刀尖都已沒入骨中。

　　“魚餌”手上的機槍就著慣性仍朝天射出了兩槍，隨后整個大廳又重新安靜下來，只剩爆炸余燼的滋滋燃燒聲。

　　成凌謹慎確認過現場，隨后翻找起有用的線索。

　　簡易搭建的辦公區域空了許多格架，積灰的痕跡顯示大量的資料已經被轉移。幾張照片散落在當地，成凌撿起辨認，上面印有鐘哲在香港拍下的那片龜甲，還有兩片未曾見過的。

　　這些人果然在收集洛書的資料。

　　在辦公區域的最底層，立著個灰色的地柜，成凌打開柜子，一只繪有神秘圖案的鉛制小箱瞬間抓住了他的目光。

　　黃酒第一次給他的資料里曾出現過這個箱子，里面裝的正是河圖！

　　成凌屏著呼吸去看密碼鎖，鎖匙完好，沒有任何被破壞的跡象。

　　他深吸一口氣，將腦中牢記的密碼準確無誤地輸入進去，再次確認，鎖體傳來了咔嗒一聲輕響。

　　成凌伸手，緩緩掀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