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后 ,成凌往浴室洗掉血污,出來時身上還帶著水汽。
鐘哲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直播,無線新聞臺滾動播出的時事新聞里,不斷切換著青馬大橋爆炸撞車的畫面。
他見成凌出來,扭頭向他,“怎么說經(jīng)典港片我也是看過幾部的,可從沒想過能當上一回主角。”
鐘哲的自嘲把成凌逗得神經(jīng)松弛了不少,難得有心情接他的茬,“浴室也就算了,上飛機經(jīng)過的那個雙烤箱全尺寸廚房大概是個人都會被驚到。鐘先生如此挑剔又有實力,想演什么電影還不是說一聲,保證大把的導演劇本排隊讓你挑。”
他看著鐘哲,風吹散了發(fā)絲,身上是略顯凌亂的白襯衣,卻半點無損他的模樣,反倒默默添了幾分磨搓人心的誘惑。
大約只憑這張臉,就能讓大眾瘋狂吧。
鐘哲笑著站起身,“輪到我去洗一下。你自便。”
走到客廳門口,他忽又轉(zhuǎn)身道:“弄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收場?幸好平民都是輕傷。”
成凌看向他,篤定道:“沒事,只要沒出國境線,后勤組都能收拾妥當。”
等鐘哲出來,兩人重回正軌,討論起目前的形勢。
“你說今天在橋上襲擊我們的人和那天埋伏在酒店的不是同一伙人?”
“我查看過摩托車手的尸體,身上只有普通的紋身,沒有那個特別的紅色鳥紋。”成凌頓了頓,又補充道:“那種普通紋身很像幫派組織常用的,今天這些人很可能是被雇傭的□□,僅僅是拿錢辦事。”
正說著,成凌感到手機震動,他掏出看了看屏幕,“支援組動作很快,已經(jīng)查到了,確實是本地幫派勢力。看來對河圖下手的人行事很有一套,頭一回沒能得手后,這次干脆隱到幕后了。”
夜幕很快降臨,吃過晚餐,兩人又各自埋頭手上的研究。
夜深時,成凌起身看見鐘哲正伸手扳揉后頸,顯然是伏案工作久了。
他默默看了幾秒,上前捉住鐘哲向后的右手,往上掰直。
鐘哲微愣,右手關(guān)節(jié)處傳來嘎噠的軟骨錯響,陣陣酸麻沿著肩頸一路往上。
“把左手給我。”
鐘哲下意識伸出左手,又被捉住齊齊往上拉伸。
“放松。”成凌低沉的嗓音從頭籠住鐘哲,“肩頸不要用力,頭放正。”
他拉著鐘哲的雙手牽引出幾個姿勢,酸麻隨即爬滿整個肩頸和雙臂,生理的刺激差點叫鐘哲掉下眼淚來。
他發(fā)出淺淺的忍耐聲。
成凌左手壓著鐘哲雙手,引著他趴臥在辦公桌上,迫使他伸直脊椎對著自己。
他用另一只手準確地摁按穴位,又不時轉(zhuǎn)換手勢,配合寬厚有力的手掌推拿開后背緊繃的肌肉。
按摩的酸麻脹痛到達極致時,一股觸電似的驚流自椎尾一路沖撞至頭頂,隨后便是泄洪般的酥爽向四肢百骸滿溢,要不是鐘哲實在不好意思,拼命咬緊了唇,就該流出幾聲不雅的嗯哼了。
真是從未如此松快到骨子里。
成凌無需鐘哲出聲,就能從手下敏感到他的身軀變化,知道推拿得了預期的效果。
他隨即放開了鐘哲,道:“你昨晚睡得太少,白天又過度緊張,到英國還有好幾個小時要飛。去睡一會。”
鐘哲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起身往臥室走,邊走邊不忘提醒成凌,“沙發(fā)拉開就是床,想休息了,就讓Linda給你鋪床。”
Linda是鐘哲的私人空服,一位專業(yè)素養(yǎng)絕佳的中年女士。
六個小時后,龐巴迪7500停在了劍橋機場。時間已是凌晨四點,鐘哲和成凌并排坐在Ghost后座,英格蘭鄉(xiāng)間的小路在霧靄中漆黑不見五指。
汽車開過象征式的莊園石拱大門后,又穿過草地,沿著湖泊繞了一個大圈,停在了古宅后門的花園徑上。
引擎尚未熄火,幾條歡快的查理王獵犬簇擁著一位老人,涌向車身周圍。
司機打開車門,活潑的小獵犬們徑直撲上了鐘哲的腳踝。
鐘哲順手抱起一只,下車和老人招呼,“這位是我的客人,姓黃。”他又轉(zhuǎn)向成凌道:“這是我的管家,也姓鐘,我們都叫他鐘老。”
成凌早已察覺,這位老人是個華裔混血兒。
他點頭和對方打過招呼,抬頭看向夜色中的古宅,即使在微弱的光線下,也依稀能看見宅邸巍峨的輪廓,零星的窗戶里只有些許微光透出。
鐘哲隨著他的目光看向老宅,“這是家族19世紀從破產(chǎn)的貴族手里買的。晚上我們不住里頭,白天才會在那兒活動。走吧,等早上再帶你看看里面。”
成凌轉(zhuǎn)身跟著鐘哲走上了花園的岔徑,穿過茂盛的棚架,眼前是一大片的玫瑰園,園后一棟漂亮的三層灰白小樓立在暖暖光影里。
典型的維多利亞式房屋,柔美典雅,透著住宅的溫馨。
“就是這兒了,你覺得怎么樣?”
鐘哲輕快地笑問,懷里的小獵犬正探著濕漉漉的鼻子往成凌身上猛嗅。
“很漂亮。”成凌肯定道。
兩人進屋休整后,重又在早餐室碰頭,此時晨光已是大亮,薄霧絲絲退散。
“對方不會輕易罷手。”成凌握著咖啡杯論斷,“即使動用了組織力量屏蔽了航班信息,只要這里是你常住的地方,對方就會在附近安排眼線,應該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我們。
從確定消息到組織足夠的武裝來襲擊,從今天算起,對方最快也要兩個白天后才會行動。”
“所以,我們還有差不多兩天時間。”
成凌點頭,“是的。在這之前我們要做好準備。這里屬于劍橋郡,并不算偏僻。如果動靜鬧得太大,很快就會有大批警察趕來。周圍多是小路不易撤退,因此他們要么選擇偷襲,要么選擇一窩蜂涌上速戰(zhàn)速決。”
“你的判斷呢?”鐘哲這方面打定主意聽成凌的。
“偷襲的可能性較低。這里對敵方不具有戰(zhàn)略優(yōu)勢,他們不熟悉莊園的地形和環(huán)境,何況上一次在半島的伏擊失敗了。我更傾向于他們會選擇多人速戰(zhàn)速決,保證任務的完成。”
鐘哲看向成凌,“那,我們要怎么做?”
成凌正要開口,一名男仆從廚房端出豐盛的早餐,朝他們走來。
等東西擺放完畢,成凌看著那名男仆離開的背影道:“這兒的人大概都要放個長假了。”
鐘哲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我會讓鐘老安排的。確實沒必要讓他們面臨危險。那幫人完全不顧人命。”
大橋上子彈穿梭的聲音還在他腦中回響。
“你怕嗎?”成凌轉(zhuǎn)向眼前人。
陽光正灑在鐘哲的肩頸處,顯得那雙玄澈的眼睛越發(fā)明亮。
他直直回望成凌,臉上一點點綻出笑容,“My Dear David, 我不覺得有人能越過你傷害我。”
成凌垂下眼瞼,沉默以應。
半晌后,他道:“明天日落前,屋子里所有留下的人都要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