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勢大力沉，若是打中林方二人定要命喪黃泉。</br> 林方暗道兇險，連忙拔出寶劍對敵。</br> 只聽見砰的一聲，林方的身影倒飛而去，他連忙用寶劍刺在地上方才緩解了巨大的沖擊力，然而嘴角已有一絲鮮血流了下來。</br> 輕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林方心中暗嘆，自己和這些人的實力差距還是不小，就連西行一眾中的沙和尚都遠遠不是對手，也讓他這段時間因為太過順風順水產生的驕傲情緒一掃而空。</br> 然而來不及讓他后悔，沙和尚的攻擊接踵而至，巨大的寶杖帶著強大的力量迎頭而來，這一次林方不敢硬接，連忙閃過。</br> 卻不曾想剛剛站穩腳跟，一柄寶杖便迎面而來。</br> 沙和尚望著被自己打中的林方，眼神當中閃過一絲快意，長時間飛劍穿心的痛苦已經讓他神魂不穩，因此時不時會陷入這種暴躁的情緒當中，需要一場殺戮才能平息這暴躁的情緒。</br> 林方運氣不好，正好撞到了這個狀態下的沙和尚，否則這位曾經的卷簾大將只會將他們抓起來撈琉璃碎片，不會上來就要打殺。</br> 不過即便被抓去撈碎片，那也是兇多吉少。</br> 小狐貍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恐懼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忍心看見林方慘死的模樣，這一路走來他早已將這個人當做自己的家人。</br> 自幼失去了父母的他，在林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溫暖，讓他十分的留戀，可是沙和尚的強大讓他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情緒，這一刻他的內心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br>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當沙和尚的寶杖打在林方身上，小狐貍預想中血肉模糊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反倒是一張紙人從空中緩緩飄落。</br> 原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林方使出了紙人替身，替自己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br> 而他的身影卻已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此時正喘著粗氣。</br> 雖然成功的逃過一劫，但是他體內的法力亦是消耗了不少，不過生死之間的感受也讓他體內靈氣的流動變得更加的靈動，也算是因禍得福。</br>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是沙和尚寶杖飛舞帶來的響動。</br> “等等，我有取經人的消息！”林方連忙大喊一聲。</br> 話音剛落，沙和尚攻擊的動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紅光開始漸漸消退，重新恢復了理智。</br>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嘶啞的問道：“說，取經人在哪？”</br> 此時的沙和尚沒有了之前的兇神惡煞，臉上滿是期待的神色，他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以至于他都開始放棄。</br> 一心想要返回天庭的他，開始不斷驅使周圍小妖從流沙河中撈出碎片，為的就是能夠修復這件寶物，讓自己好將功補過，返回天庭。</br> 卻不曾想在林方這里聽到了取經人的消息，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br> 據菩薩所言只要能夠取回真經，自己就能修成正果，重回仙人之列，這對于沙和尚而言是朝思暮想的東西。</br> “只要你能放過我們，我就告訴你取經人的消息。”林方謹慎的看了他一眼鄭重的說道。</br> 不是他不相信沙和尚，實在是這個世界的沙和尚太過兇殘，剛剛那一見面就要打殺的兇殘模樣到如今還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br> 讓他不由的感慨，這個西游實在太可怕了。</br> 像沙和尚這般的都是如此兇殘，視人命如草芥，其他那些兇殘的妖怪可想而知。</br> “只要你消息屬實，這條件我答應便是，還不快說。”沙和尚催促道，聲音里滿是急切。</br> 望著如此狀態的沙和尚，林方也不敢再拖延，若是這家伙狂性大發，自己豈不是要死在這里。</br> “我之前在高老莊附近看見了一個容貌俊秀的和尚，帶著一只猴子，騎著白馬，自稱來自東土大唐，要前往西天拜佛取經。”林方刻意放慢語調，期間偷偷觀察著沙和尚的表情。</br> 看到他雙眼明亮，并無殺意之后悄悄松了口氣，看來這個消息讓他心情不錯，自己和小狐貍的小命算是保住了。</br> “是他，一定是他，菩薩說的肯定是他，天可憐見，我沙悟凈在這流沙河日日苦等，總算把他等來了。”</br> 沙和尚聽完林方所言，竟然雙膝跪倒在流沙河畔，大聲的喊道，眼淚從他的雙眼中不停的流下，他的人生總算有了希望。</br> 只要能夠返回天庭，只要能夠修成正果，只要自己能夠不再像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的一切苦難便都是值得的。</br> 這一刻的沙悟凈，心中的煩躁和殺意盡消，臉上現出和煦的笑容，和之前竟然判若兩人。</br> 他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多謝小友傳來這個消息，前面多有得罪還望恕罪。”</br> 林方連道不敢，心中卻是對沙和尚這返回天庭的執念嘆為觀止。</br> “小友，那高老莊距離此地多遠，我好有個心理準備，這些年里我日盼夜盼，都沒能等到取經人的身影，還以為是我連吃了九個取經人因此這一次的取經人不敢來了。”沙和尚輕聲問道，他十分關心取經人的所在，希望能夠早點結束這樣的日子。</br> “高老莊距離此地倒是不太遠，若是順利一個月的時間也就走到了，只不過這一路上頗有兇險估計要耽擱時間。”林方實話實說。</br> “那不妨事，不妨事，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這段時間我還是等的起的。”沙和尚一臉笑意的說道。</br> 氣氛隨著兩人的交談漸漸緩和，或許是心中有了希望，這一刻的沙和尚變得十分的健談，扯著林方不放，定要細細問情況。</br> 林方也是耐心的將自己知道的東西一一說來，言語間談到了自己與小狐貍準備繼續西行，想問問沙和尚這流沙河該如何渡過。</br> 沙和尚聞言卻是笑道：“這流沙河乃是弱水分支，因此鵝毛浮不起，蘆花定底沉，若是尋常法門自然渡不得，但是我曾吃過九位取經人，他們的頭顱卻能浮在水面，自從知曉要隨取經人西行，我便一直祭煉這九個骷髏頭，如今已是能如意變化，只是一直未曾有機會試試，正好你們可以坐我這法器渡河，我也好有所準備，若是有紕漏害了我師父就不好了。”</br> 林方連忙點頭，有沙和尚在，這法器能出什么問題。</br> 兩人商量好之后，沙和尚將脖子間掛著的九個骷髏頭向水中一拋，只見骷髏頭漸漸變大，能夠容納一人踩在上面。</br> 沙和尚一躍而起，站在骷髏頭上，笑著喊道：“還不上船，我這就送你們過河！”</br> 小狐貍望著那濤濤河水卻是嚇得有些腿軟，林方卻是笑了笑，一把抓住小狐貍的衣領將其提在手中，縱身一躍便穩穩的踩在了骷髏頭上。</br> 此時的小狐貍嚇得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耳邊卻傳來林方的聲音：“好了已經站在上面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br> 小狐貍聞言緩緩張開自己的指頭縫，近距離看到了洶涌的流沙河，感受著其中蘊藏的可怕殺機，連忙又捂住了眼睛。</br> 林方見此不由的哈哈大笑，在這個世界，欺負小狐貍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快樂之一了。</br> 小狐貍站在骷髏頭上，只覺得腳下起伏不定，十分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掉進這兇險萬分的河里，不過每當他晃動不安的時候，林方總是能夠恰到好處的將他扶正，這也讓他那顆恐懼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狐貍耳中傳來了林方促狹的聲音：“還不下來，莫不是想要在流沙河常住不成。”</br> 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對岸，一旁的林方正促狹的笑著。</br> “哈哈，很可愛的小狐貍呢，小友還是不要欺負他了。”沙和尚發出爽朗的笑聲，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br> “既然將你們送到這里，我也該回河里去了，否則若是離河太遠，天上又要降臨飛劍刺我心口了。”沙和尚抬頭望了望碧藍的天空說道。</br> “既然如此，咱們就此別過，說不定西行一路還有機會碰見。”</br> “等等，我這里有些東西已經用不上了，既然你我有緣就送給你吧！”沙和尚突然說道。</br> 只見他從身上掏出一個有些破爛的布袋子，上面打滿了補丁，鄭重的遞到了林方面前。</br> “這是？”林方不解，他可知道這沙和尚是窮鬼一個，哪有什么好東西送給自己。</br> “這是我這些年撈起的琉璃盞碎片，原本想著若是能夠將其恢復，說不定我能將功贖罪，日后也有機會重返天庭，不過既然準備去西天取經，這東西也就無用了，還不如送給你，到底是天上之物，可以做煉器的材料。”沙和尚頗有幾分唏噓的說道。</br> 對于這琉璃盞，他的內心是十分復雜的，就是這樣一件燈盞，讓他從天上的卷簾大將變成了如今的流沙河水怪，若無菩薩憐憫，恐怕今生也只能這樣渾渾噩噩的渡過了。</br> 如今將其給了林方，其實也是他與過去的自己和解，從此之后他便只是沙悟凈，卷簾大將之事將隨風而逝。</br> 林方知曉內幕，自然知道這東西對于沙和尚意味著什么，他鄭重的接過布袋點頭說道：“我會好好利用它的。”</br> 沙和尚卻是灑然一笑道：“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怎么處置都由你，就是你把它扔進垃圾堆里我也不會有意見的。”</br> 此言一出，林方知道沙和尚的確放下了心中的執念。</br> 不過他可不會將這東西扔進垃圾堆里，正如沙和尚之前所說，到底是天上之物，自然非是凡品，即便成了碎片，也能當做煉寶的材料。</br> 林方與小狐貍兩人就這樣望著沙和尚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流沙河中。</br> “天庭那么壞，他為什么還一心想要回去？”小狐貍不懂沙和尚的選擇，在之前的交談中他已經知道了沙和尚的來歷。</br> 明明那個地方拋棄了他，甚至只是因為他的一時之過便降下那么恐怕的懲罰，為什么沙和尚還是一心想要返回天庭，甚至都陷入了魔怔之中，難道做一個自由的妖怪不好嗎，小狐貍想不通。</br> 林方揉了揉他的頭，輕聲說道：“這世界上有種現象，當你身處在一個比較封閉的世界之中太久之后，你就會排斥外界新的事物，恐懼外界，哪怕生活的不如意亦會逐漸習慣，甚至變得離不開，這個東西叫體制化。”</br> 小狐貍不懂什么叫體制化，但是卻感覺這一刻的林方十分有學問的樣子，其實他最崇拜的就是人族的讀書人了，狐族中有好多人都喜歡和有學問的書生打交道。</br> 看著小狐貍迷糊的樣子，林方不禁啞然失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對小狐貍說這些東西，或許還是前世的影響太深了，讓他依舊不時的想起這些。</br> “走吧，我們繼續往西，后面的路還長著呢。”</br> 林方帶著小狐貍繼續踏上了西行的道路，他最后回頭望了一眼洶涌的流沙河，心中卻是微微嘆了口氣。</br> 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世界的沙和尚，他似乎有著自己的執著和善良，卻也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殘忍和暴虐，仿佛將矛盾集于一體。</br> 他有時讓人恨不得殺了他，有時卻覺得他也是一個可憐人。</br> 抬起頭望著藍藍的天空，林方似乎看見了隱藏在九天之上威嚴的天庭，他不知道是怎樣的地方才能將一個人變成如今的模樣，不過來自地球的他心底里卻對那高高在上的天庭產生了一絲厭惡。</br> 等過了流沙河，路途變得平坦了起來，周圍的妖怪也少了很多，小狐貍那顆因為驚嚇而提起來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br> 開始在林方身邊嘰嘰喳喳的訴說著自己曾經聽過的一些傳聞，其中很多部分都是假的，卻也有幾個消息引起了林方的注意。</br> “我聽說再往西好像有個叫五莊觀的地方，有一位鎮元大仙很厲害，好多妖怪都不敢靠近那里，聽他們說若是一不小心進去就出不來了。”小狐貍輕輕的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