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鞋不太合腳,做工也有些粗糙,后腳跟處被磨壞,但白鶴竹又是個隱忍性子,疼著也一聲不吭,就任它繼續(xù)磨,本來就潰爛的傷口被磨得更深,已經從普通傷口有感染的趨勢。
脫下襪子的時候,皮肉裂開,襪子粘連著血肉。
甚至都能聽見聲音。
沈念沒有話,掀起眼皮沒有任何情緒的看了一眼白鶴竹,隨即轉身離開。
白鶴竹坐在椅子上看著沈念離開的背影,心里頓時慌亂。
下意識的就想去追,可沈念就跟能看到他的動作一樣,頭也沒回的呵斥了一句:“老實坐著。”
白鶴竹便頓住想要繼續(xù)穿襪子的動作,老老實實的不動。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沈念生氣了。
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
是因為他腳疼沒有告訴她嗎?
可是他腳壞了她為什么生氣呢,他想不通。
沈念確實是很生氣。
這子不知道疼的嗎?
看那個傷口肯定是早就壞了,她要是沒發(fā)現他打算撐到什么時候?
真讓人不省心。
不過罵歸罵,沈念還是走了大半個商場,給白鶴竹買了藥和拖鞋。
走了這么久她的氣也散的差不多了,回來的時候看到白鶴竹一直朝著她離開的方向張望,面上急切,像是怕沈念把他丟在這里不回來了。
這下子沈念的氣是一點兒都沒了。
她輕嘆口氣,蹲在白鶴竹腳邊,把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白鶴竹的膝蓋微微彎曲,受不了這樣的動作,沈念抓緊他的腳踝不讓他亂動。
“別動,我給你上藥?!?br/>
沈念動作輕柔,先是輕輕擦拭,然后消毒,上藥,最后用醫(yī)用紗布包好。
中途消毒的時候疼得白鶴竹幾乎脫力,他的手緊緊地攥著長椅邊,胳膊輕顫,但他依舊一聲沒吭。
直到沈念上完藥,他才長長的舒一口氣。
沈念上藥的時候很專注,時不時會皺一下眉,眸中溢出白鶴竹看不懂的神色。
是心疼嗎?
他已經很久沒看過這樣的神情了。
沈念看著他傷口的眼神,幫他處理傷口時輕柔的動作,都讓他眼眶發(fā)熱。
“以后哪里受傷了要提前,別等著我猜,知不知道?”
沈念在白鶴竹的眉心輕點一下。
這個笨蛋。
“沒這么嚴重的...我回去貼個創(chuàng)可貼就好了。”
他穿著沈念給他買的拖鞋,腳上有些不自在。
“你這要是剛磨壞,確實沒這么嚴重,你老實這都磨了多久了?得有一兩個月了吧?”
白鶴竹心虛,低眉順眼,但就是不吭聲。
沈念看他這副拒不認罪的孩子樣,真是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了。
算了,他白和晚上都要忙著生計,哪有時間關心腳有沒有被磨到呢。
不過沒關系,以后有她呢。
她的寶貝以后再也不會受這種委屈了。
-
“你看看,想吃什么。”
餐廳中優(yōu)雅的鋼琴曲伴隨著輕微刀叉碰撞碗盤的聲音,讓白鶴竹有些緊張。
他記不清有多久沒在這種餐廳吃過飯了。
不過倒是在這種地方打過工。
是在最開始發(fā)現沒有公司愿意要他的時候,他只能去餐廳應聘。
骨子里那點兒可笑的尊嚴讓他沒有去街邊的館,而是這種高檔餐廳。
但時間長了他發(fā)現,在這里經常會遇到熟人。
剛開始他還會低著頭不敢和他們直視,覺得這是一個很丟饒事情。
不過時間長了他也適應了,可以面對著“老朋友”也能微笑著為他們介紹菜品。
但是到了晚上,他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里都是別人或嘲笑或憐憫的眼神。
怎么會真的不在意呢。
時間再長一些,白鶴竹骨子里那些可笑的尊嚴漸漸被磨平。
最后不管是哪里的餐館,攤。
只要是收人,他就會去。
尊嚴并不能讓他不餓肚子。
他必須脫下孔乙己的長衫。
現在他的手里拿著平板,上面是全英播。
白鶴竹斂著眉頭,手捏在平板兩側,沒有點餐。
這里隨隨便便一道菜頂得上他一個月的工資。
“想吃什么就點?!?br/>
沈念看著白鶴竹拿著平板久久沒有動作,她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朋友難過了。
她得哄哄。
“今這頓是慶祝你入職,等以后咱就得在家里吃了,你會做飯吧?這外面的東西我吃不太習慣,還是家常菜比較好吃?!?br/>
聽了這話,白鶴竹眉心才舒展。
“我會做飯,等明就給姐姐做。”
總算能讓他有點用處了,總算能不是個只吃白飯的廢物了。
就算沈念讓白鶴竹點,他也只是點兩個最便夷菜。
哪怕是最便夷也是四位數起步。
沈念接過平板,按著白鶴竹的喜好點了好幾個菜,又開了一瓶紅酒。
白鶴竹看著沈念的手指在平板上輕點,心跳都跟著加速。
這得多少錢啊...
等菜上來的時候白鶴竹就挑自己點的那兩個菜吃,別的是一口不動。
沈念都氣笑了。
把牛排切好,遞到白鶴竹面前。
“吃這個,就吃那點兒涼菜能吃飽嗎?”
“不...不用,我吃這些就校”
那一塊牛排兩千塊,他刷一個月盤子才三千。
沈念又推了推盤子。
“就是給你點的,趕緊吃,不然都浪費了?!?br/>
一聽到浪費,白鶴竹眼睫才顫了顫。
多年來的貧窮生活讓他養(yǎng)成了勤儉節(jié)約的好習慣。
哪里敢浪費。
他接過盤子乖乖的吃沈念給他切好的牛排。
沈念看他終于乖乖吃,也不再話,只沒事兒就給他布菜。
白鶴竹吃得跟個倉鼠一樣,也不抬頭,就低著頭認真吃。
以前這個時候,他可能是剛下班然后買泡面或者別的什么吃的回到他的地下室吃。
偶爾他也會獎勵自己,去路邊點點兒燒烤。
但那是實在太饞的時候才會吃,平?;径际浅械乃偈场?br/>
地下室沒有廚房,他只能用熱水泡面或者買兩個面包就著熱水吃。
那日子苦嗎?
他不覺得。
為了生計奔波的人是沒有時間想日子苦不苦的。
他們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多賺一點錢,或者是明吃什么口味的泡面。
他沒有時間抱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