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秦暖陽坐在行駛的車內, 覺得暖氣都有些沉悶, 她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唐澤宸，試圖從他眼睛里看出一絲的玩笑來，但事實證明——他是認真的。
    她曾經仰望過他, 在很多年以前。
    起初并未傾心，只是聽說過他, 好奇過他，以至于后來知道他的事情越多好感也越來越多, 漸漸就放在了心上。像唐澤宸這樣的男人, 很難不讓女人想要靠近他，甚至吸引他的注意。
    秦暖陽也毫不例外的這么做過，所以秦昭陽那日警告她“不要好奇他, 不要靠近他, 更別勾引他”時，她心虛的落荒而逃。
    不僅因為秦昭陽說中了部分事實, 另一部分原因還基于她對唐澤宸的了解。
    于是她打此之后再沒有主動逾距過, 所以他點頭承認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心慌得不行。
    她太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他是站在商界頂峰的人，她初出茅廬，很少有放在心上的事。且從認識之初, 對待她時，他始終保持著他一貫的作風，深沉, 耐心，一點點誘敵深入。
    這樣的人，秦暖陽自認為并未有能耐把握住。
    她身邊有太多美好的感情，她始終在等，在觀望，但她不知道唐澤宸是不是她想要的那段感情的參與者。
    她在打量唐澤宸的同時，唐澤宸也在打量她，看見她眼底神色莫名，心底輕嘆了一口氣，微微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他不逼問，她自然裝傻不回答，可心里又有一塊地方蠢蠢欲動。
    她看著落滿雨霧的窗口出神，好半晌才脫下自己的高跟鞋，換上拖鞋。腳后跟終于被釋放出來，她踩著柔軟的拖鞋，一時滋味難辨。
    長發順著她俯身的動作垂落到身前，她抬手挽回耳后，開始后悔剛才說話太不經過大腦。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她壓了下來。
    一路無話，一直到了她的公寓樓下。
    秦暖陽透過雨簾看見外面熟悉的建筑時，輕聲和他道謝，“今天麻煩你了。”
    他“嗯”了一聲，降下擋板后，助理從前排給他遞來一把傘，他順手接過，并沒有遞給她，反而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
    外面下著傾盆大雨，車門一開，那雨聲就立刻傾瀉而來。
    秦暖陽很清晰地看見那濺開來的雨珠落在他的肩上，在他黑色的西裝外套上暈開淺淺的水漬。
    他繞過車尾到她的那側，拉開門時，體貼地俯下身子，把手遞給她，“下面有水坑，把手給我。”
    她乖乖照做。
    他的掌心有些燙，緊緊握著她的，有種很強烈的占據感，讓她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唐澤宸卻似一無所覺，她一只腳剛踩在地上，他握住她的手就松開直接攬住了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就輕松地把她抱離地面。
    秦暖陽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以至于腳踏實地之后她面上還有淡淡的驚愕之色。
    她低頭看了一眼，滿頭黑線——
    車停下來的地方正好是接近下水道的下坡路，水流匯聚成了一條線，瘋狂地涌下來。這點距離，她抬腳輕輕一邁，完全沒有壓力。
    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本正經說成水坑的……
    她回頭，立刻松開抓著他衣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傘本來就不大，她這么一退，半個身子露在了傘面之外。
    唐澤宸挑了挑眉，上前一步重新把她納入傘下，語氣強勢，“我可以不急著逼你點頭，但你休想再和我劃清界限。”
    他就這么捏著黑色的傘柄，為了不讓她被雨水打濕，還很將就地略微彎下身子配合她的身高——穿平底鞋時，她只到他的下巴這里而已。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實在給人有一絲難以化解的壓迫感。
    她仰頭看著他，一時啞口無言。
    就這么僵持了半晌，不止車內的助理感覺有些奇怪，連帶著就站在門口的保安也略覺得有些詭異。
    她低下頭，小聲地說：“我要回去了。”
    “好。”
    這里離門口也不過是十幾步的距離，他撐著傘送她到門口。似乎是有話要說，就這么看了她一會，可最后依然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他的背影修長挺拔，撐著傘更顯得有些孤傲薄涼。
    秦暖陽這才看見，他的后背已經濕了大半。她一邊伸手去摸鑰匙，一邊轉身就要往里走，剛走幾步，觸摸到包里放著的賬單文件時，快速地轉身叫住他。
    “唐澤宸。”
    快走到車門前的男人，身影一頓，隨即轉過身來看著她。
    秦暖陽也顧不得外面的瓢潑大雨，飛快地跑了過來鉆進他的傘下。
    地面都是水，她沒收住腳，快到跟前的時候有些滑，差點一頭撞進他的懷里。
    唐澤宸眼疾手快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穩穩地扶了她一把，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那個我……”她有些尷尬地想退開一步，這才發現唐澤宸握著她手腕的手雖然力道不重，卻足以讓她掙脫不了。
    她愣了下，抬頭看向他。
    唐澤宸一雙眸子里都是笑意，唇也微微勾起，就這么看了她一會，偏下頭來，離得她更近了。“你想干嘛？”
    距離實在太近，近到只要她抬起下巴，他低下頭，兩個人就能吻上……
    他的聲音也實在有些曖昧，是一種很難得聽見的近乎是誘哄一般的語氣。
    她晃了一下神，見他似乎還有意靠近，心慌意亂地低下頭。“我把賬單和u盤還給你。”
    唐澤宸頓了一下，握著她的手腕終于松開，站直身體，他神色自若地看了她一眼，“u盤看過了？”
    “除了電子賬單……”她有些心虛，把手里的文件和u盤拿出來遞給他。
    與其說是遞不如說是塞，見他已經拿好了，她在沒有看他一眼，飛快地跑進雨簾，這次再沒有停頓，更沒有回頭，一口氣直接跑進了樓道里面，按下了電梯。
    等她一鼓作氣到了家里，剛撲上柔軟的沙發，她抬腿隨意地踢開腳上的拖鞋時，她又愣住了。
    她的鞋……落在他的車里了！！！
    唐澤宸也是上了車之后才發現她的鞋子，正安安靜靜地放在柔軟的白地毯上。他看了一眼，輕聲吩咐開車的助理，“今天回去看看我母親。”
    助理低聲應了一聲，很快在下個路口轉道，快速疾馳而去。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就這么慵懶地靠著椅背垂眸看著窗外雨簾下模糊的影子。
    路上行人已經很少了，天色也漸晚，路邊的路燈就是那一刻亮起，一盞盞快速地蔓延著往前而去。
    他收回視線，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
    ******
    她趴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睡到半夜被餓醒，起來的時候頭有些昏沉沉的。她暗叫一聲糟糕，趕緊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洗完澡便去找吃的，她在這里的時間比較多，所以米雅每次來都會給她順手帶點零食，今晚正好能派上用場。
    吃了三分飽之后，她收拾了一下殘局，就準備繼續睡覺。經過客廳，看見桌上放著的手機，順手拿了進來，一點開，才發現上面有幾條短消息。
    兩條是米雅發的，一條是唐澤宸。
    米雅第一條是由感嘆號組成，她抬手劃開，微微皺了眉，看到她第二條的內容時，這才眉角一松。
    米雅：啊啊啊！我手太快，還沒打完就發出去了！明天不準睡懶覺，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晚安，么么噠。
    唐澤宸的就很簡單利落，很短的一句話，早點休息。
    秦暖陽瞄了眼時間，凌晨都過去了一小半，她看著短信研究了半天，最終放棄回復，上床睡覺。
    ******
    昨天下過一場大雨之后，今天的天氣就格外的好，艷陽高照。
    她吃過米雅帶來的早飯之后，就隨她一起去趕通告，今天上午會由新聞媒體人用爆料的形勢報道她已簽約擇城集團成為代言人的消息。
    而無疑的，這是個重磅消息。
    米雅一大早就忙得團團轉，手機響個不停，連給她插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原本消息是在早上9點公布的，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往后推遲了一個小時，但造成的影響毫無疑問是在準備范圍之內的。
    包括——和唐澤宸的緋聞。
    助理上午的時候下來了一趟，什么都沒說，不過是例行工作詢問了一番就立刻回去了，至于唐澤宸，更是連面都沒露。
    米雅手頭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后，終于能喘口氣休息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昨天唐總送你回家，你們兩沒發生什么吧？”
    秦暖陽眉角下意識地一挑，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甚至連語氣都頗為冷淡，欲蓋彌彰地問道：“什么發生什么？”
    米雅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秦總知道我們和擇城集團合作之后就一直喜怒不定，最近更是耳提面命地讓我看緊你……你是不是真的跟唐總有什么啊？”
    說罷，很是奸詐地“嘿嘿”笑了兩聲。
    秦暖陽睨了她一眼，顯然不愛搭理她。
    米雅也不惱，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其實我特別不理解秦總的想法，你跟唐總真要有個什么那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么，怎么搞得嚴防死守……害得我連炒作都不敢。”
    “……”秦暖陽后知后覺地發現她話里的信息量，轉頭問她：“什么炒作？”
    米雅趕緊撇清自己的搖搖頭，“沒，我不敢。秦總都下了命令了，說是不準炒。”
    秦昭陽的態度她一早就知道，現在自然也不會意外，見她還頗有些可惜的樣子，順口轉移了話題，“你昨晚發信息給我說有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哦。”米雅一拍腦門，格外興奮，“你入圍悅視盛典最佳女主角了。”
    聞言，秦暖陽也是一喜，笑了起來，“的確是好消息。”
    米雅見她高興，笑得更開心了，順口補充了一句，“所以走紅毯就跟唐總一起走，我已經幫你定下了。”
    ……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