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酒壯慫人膽。</br> 帝崢不曾想有朝一日這話會用在自己身上。</br> 他在殿內豪飲過后,廢了死勁兒才將紫霄那老賴皮給甩開,尋找趨瓊蹤影時,發現她已不在殿內。</br> 天帝陛下搖搖晃晃就往冥河那邊過去了。</br> 帝崢到底還是喝高了些,這腳下有些晃到,眼神也有些迷離。</br> 但心智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br> 今日絕不能再給趨瓊躲閃的機會。</br> 他定要將自己的心意和盤托出,讓她知道清楚!</br> 帝崢一搖二晃就出去了。</br> 到了冥府外,他看著前方,俊臉上保持著迷人又優雅的微笑。</br> 端是風光霽月,俊美無儔啊。</br> 蒙多今日輪值,進殿蹭了大酒之后,就在外來守著了。</br> 然后就見天帝陛下出來了。</br> “天帝陛下,你這……還能走不啊?”蒙多忍不住問道。</br> 帝崢笑吟吟的偏了偏頭,一派優雅之色道:</br> “本尊能走直線,你這小將可莫要小看本尊的酒量。”</br> 蒙多扯了扯嘴角,一言難盡的看著他的背影。</br> 就見天帝陛下那上半身維持著筆挺優雅,下半兩條腿卻邁出了魔鬼的步伐。</br> 那四扭八拐的雙腿,都快能擰成麻花了。</br> “這笑面虎天帝往冥河那邊跑干嘛?”邊上的冥將忍不住道。</br> “難道是去撒尿?”</br> “就他醉成這鳥樣,一頭栽進去淹死還差不多。”</br> 蒙多與邊上的兄弟正調侃著,就見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br> “趨瓊上神。”</br> 相比起對帝崢這笑面虎時的敷衍,蒙多等人對趨瓊卻是客客氣氣。</br> 笑面虎討人厭。</br> 但這位天界女戰神卻是值得尊敬的!</br> 不管是相貌還是人品,那都是九天之上的楷模啊!</br> 更何況還是他們王后娘娘親手從十方世界復活回來的,也算是他們冥府的自家人了!</br> 趨瓊點了點頭,“方才你們在說天帝?”</br> 蒙多給兄弟伙使了個眼色,笑呵呵道:</br> “開開玩笑,趨瓊上神就別忘心里去了。”</br> “天帝他人呢?”</br> “去冥河邊撒尿去了……”</br> 邊上一人口快道。</br> 撒……撒尿……</br> 趨瓊一時沉默,抿了抿唇,也朝著冥河的方向過去了。</br> 蒙多等人看著她的背影,表情納悶。</br> “那笑面虎天帝去撒尿,趨瓊戰神跟過去干嘛?難不成怕他喝醉了一頭栽河里?”</br> “傳說趨瓊上神對笑面虎忠心耿耿,唉,這樣太忠心了點吧。”</br> 冥河邊。</br> 帝崢保持著優雅笑容,邁著魔鬼般的步伐,晃啊晃啊就過去了……</br> 他此時視線中看撒都是重影兒。</br> 一根指頭豎在眼前,都能成個‘二’。</br>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日定要向趨瓊坦誠一腔肺腑之言!</br> 冥河邊有一道身影孑然立著,瞧著甚是凄涼。</br> 帝崢甩了甩頭,眼皮有些撐不開,酒意似越發上頭了。</br> 趨瓊……的頭發好像沒這么長……</br> 是趨瓊嗎?</br> 他撐著笑容晃了過去,大聲笑道:“趨瓊……本尊……我來了。”</br> 那人沒動。</br> 帝崢晃晃悠悠的上前,不知哪來的膽子,伸手抱住了對方。</br> 頭枕在對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道:</br> “趨瓊,我喜歡上你了……”</br> “你也搞了五百年的事業了,要不回頭看看我,我不香嗎?”</br> “戰神……戰神再往上還有什么?天后這個位置,也是個事業啊……”</br> “過去……是我沒能發現你的好。”</br> “我后悔了,趨瓊……”</br> 帝崢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br> “你也躲了我五百年了,這一次不要再躲了好嗎?”</br> 帝崢絮絮叨叨的說著,半晌沒聽到懷中人有反應。</br> “趨瓊?”</br> 他低下頭,恰逢懷里的人轉過身來。</br> 一張鐵青的臉映入視線中,青面獠牙,張嘴還有一口大黃牙。</br> “咦惹,奴家在冥河里游蕩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到有人和我表白呢。”</br> “大人真是好眼光,奴家也歡喜死你了。”</br> “大人,奴家不躲你,奴家以后天天粘著你。”</br> 帝崢跌跌撞撞的朝后倒退了幾步,愣是將酒意都給嚇醒了!</br> 這是什么鬼?!</br> “哎呀,大人別跑呀,這要摔著了,奴家要心疼死惹。”</br> 那丑女鬼又撲了上來。</br> 帝崢想到自己剛剛的深情表白全表到了狗肚子里,胃海中一片翻騰。</br> 以至于那丑女鬼撲過來時,帝崢竟是忘了躲。</br> 委實被自己給蠢到了!</br> 眼看那女鬼就要得逞,忽有一道劍光從帝崢身后刮來,直接將那女鬼打落了冥河之中。</br> 帝崢回過頭,就看到一張英氣逼人的俏臉。</br> 趨瓊,就站在他的身后。</br> 兩人四目相對。</br> 自天界初始以來,帝崢之名便存世。</br> 風光霽月以笑示人,最是優雅俊逸。</br> 其美可與北陰比肩,此乃六界皆知。</br> 但現在……</br> 他就是個喝醉酒表錯情的憨批……</br> 趨瓊看著他,有一種什么東西在眼前崩塌了的感覺。</br> 她當年到底為什么會喜歡上這個憨男人的?</br> 好像除了長得好看,實力強勁,身份很牛外。</br> 脾氣、性格……各方面都極其惡劣。</br> “趨瓊……”</br> 帝崢醒過神來,俊臉上想重新扯出一抹笑來,但怎么笑都顯得僵。</br> 趨瓊嘆了口氣。</br> “天帝陛下醉了還是回九重天上歇著吧。”</br> 那句‘莫要丟人現眼’,趨瓊忍了忍,終是沒有說出口。</br> 她扭頭準備離開。</br> 猛地被人拽住了手。</br> 帝崢疾步上前,拉住了她。</br> 他呼吸略有幾分急促,目光緊緊咬著她。</br> “先前我說的話,你可曾聽到?”</br> 趨瓊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br> 縱然聽到了又如何。</br> 她已經不想像過去那樣,傻乎乎的追逐著他的腳步,像影子追著光夢游一般,全然沒有自己的方向與自我。</br> 情愛這種東西,她未嘗其甜,卻嘗了太久其苦。</br> 過去那個追逐著帝崢的趨瓊已死在了流離之地里。</br> 而現在的她,想為自己而活。</br> “你聽到了。”</br> 帝崢的聲音忽然一沉。</br> 將她強行拽了回來,“你分明聽到了,為何要裝作未聞!”</br> 趨瓊皺緊眉,抬頭看向他:</br> “因為我不想。”</br> 趨瓊目光平寂道:“天帝陛下,我不想再去在乎你的在乎,我現在只想走我自己的路。”</br> “你口中的喜歡,究竟是喜歡?還是喜歡我追逐你,仰慕你時,沒有自我的樣子?”</br> 趨瓊深吸了口氣,搖頭道:“你是天帝,你不必如此。”</br> 她說完,轉身離去。</br> 帝崢面起怔愕。</br> 他看著趨瓊獨自離開的背影,猛地握緊拳,大步追了上去。</br> 幾乎是蠻橫的,他將趨瓊拽入自己懷里。</br> 趨瓊愕然的抬起頭,帝崢捧起她的臉,霸道的吻在她的唇上。</br> 他說著。</br> “以后不用你在乎,我來在乎……”</br> 你只管走你的路,我會看著你、追著你、緊隨著你。</br> “趨瓊,我仰慕你。”</br> “帝崢仰慕趨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