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綿看著小褂,眼里滿是驚訝。</br> 這褂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質,入手綿軟,上面帶著淡淡的云紋,煞是好看。</br> “這個……真的給我?”</br> 小丫頭驚喜的問道,她從小到大還沒收到過這么貴重的禮物過呢。</br> “借給你,按日付息,算在你要還的債里。”</br> 阮綿綿:“呃……”</br> 她忽然不太想要了呢。</br> 本來欠的恩情債就不曉得要多久才能還完,再加上這件看上去就很貴重的小褂子,她得還多久啊?</br> 阮綿綿掰著指頭悄悄算著,越算越不清,簡直就是個深坑啊!</br> “穿上!”云朝沒有一句廢話。</br> 小丫頭一哆嗦,不敢反駁,跑到屏風后把衣服給換上了。</br> 云朝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還沒送進嘴,就毫不意外的聽到屏風后傳來哇的一聲大叫。</br> 阮綿綿滿臉激動的跑了出來,卻見她身上穿著一件白底云紋的褂裙,小丫頭滿臉驚喜,說話都帶著結巴。</br> “這……這是什么寶貝?我一穿上它,它就自己變成這樣了!”</br> 云朝波瀾不驚的朝她看去,稍微滿意的點了點頭。</br> 阮綿綿的長相在云朝看來算不上多么驚艷,畢竟老蕭家血脈出眾,就沒有長的難看的。</br> 更別說還有個六界第一美的母后。</br> 云朝的審美自然不是一般的高。</br> 這個小丫頭嘛,與他母后和妹妹比起來,大概就是普通好看那個級別吧。</br> 小身板雖是豆芽菜般瘦小,但好在臉上肉嘟嘟的嬰兒肥,濃眉大眼,倒也可愛的緊。</br> 長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只要讓云朝覺得順眼就行。</br> 恰好,阮綿綿的長相就是讓云朝覺得順眼的模樣。</br> “本君的干爹素來喜歡剝皮,冥府崇尚節儉,你這褂子就是用那些剩余皮子的邊角料隨意煉制的。”</br> 阮綿綿聽到這話非但沒有失望,反還松了口氣。</br> 太好了!</br> 既然是邊角料煉制的,那應該不值太多錢,她頓時感覺壓力少了不少。</br> 云朝睨了眼她的神色,飲了口茶,繼續道:</br> “雖是邊角料煉制,但在人間也算得上是一寶貝了。”</br> 阮綿綿剛剛柔和的小臉立馬又擰巴了。</br> 啊……</br> 怎么還是個寶貝啊!</br> 她不配啊,能不能把寶貝收回去?</br> 小丫頭一臉仇深苦大,止不住唉聲嘆氣。</br> 忽然間,她聽到了嘁的一聲。</br> 阮綿綿詫異的抬起頭,“剛剛……你是笑了嗎?”</br> 云朝揚起的唇角瞬間垂了下去,又恢復那冷淡的樣子,站起身來,“你聽錯了。”</br> 阮綿綿眨巴著眼,怎么可能!她聽的一清二楚,剛剛他分明笑出聲了呀。</br> 不等小丫頭追問,云朝忽然脫下外袍,往她臉上一丟。</br> “阿呀!”阮綿綿把外袍扒拉下來,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br> “你的鼻涕,洗干凈。”</br> 撂下這句話,云朝就去內室了。</br> 阮綿綿抱著衣服,認命的嘆了口氣。</br> 洗就洗吧,誰讓她也沒有別的辦法還債了呢!</br> 小丫頭抱著衣服下去找地兒洗了。</br> 云朝閉眼躺在榻上,唇角朝上一勾,輕聲低笑道:“真是個憨憨。”</br> ……</br> 阮綿綿找掌柜的借了漿洗衣服的水盆和皂角后,就在后院那邊賣力的洗了起來。</br> 干別的事情她不在行,但這些粗活可是一把好手。</br> 仔仔細細的漿洗后,她撐桿把外袍掛在架子上晾起,從板凳上下來時,不小心一個踉蹌,在地上摔了個屁墩兒。</br> 阮綿綿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唯恐把身上的褂裙給弄臟了。</br> 扭頭一看,卻見那些塵土沾在衣服上的瞬息,便消失不見,像是被一道清風給吹散了一般。</br> 她驚訝的張大了嘴。</br> 這褂裙居然可以避開塵土污穢,真的是一件寶貝啊!</br> 以后她是不是可以一直不洗衣服了?!</br> 阮綿綿驚喜萬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br> 她抬頭看著自己剛剛漿洗好的外袍,表情有些古怪。</br> 太子殿下不是會清潔術嗎?</br> 這外袍他打個響指便能整潔如新,何必讓她再來漿洗?</br> 小丫頭小臉垮了下來。</br> 所以……她是又被耍了嗎?</br> “罷了罷了,誰讓他是債主呢。”阮綿綿小聲自我安慰道,“債主說什么都是對的,不能和債主一般見識。”</br> “唉,可是這個美人太子真的和六界傳言的一點都不一樣呢……不是都說他最是雅量汪涵的嗎……”</br> 阮綿綿小聲咕噥著,怎么想怎么覺得‘謙謙君子,雅量汪涵’這幾個字和太子殿下沒什么關系。</br> 不但斤斤計較,還怪小氣的……</br> 還特別喜歡折騰人……</br> 更多的缺點,阮綿綿也說不出來了。</br> 反正她就是挺怵云朝的,尤其是對方一笑起來,她就覺得自個兒好像要遭殃。</br> 外袍也洗完了,阮綿綿回到房去。</br> 到了門口時,見屋內已經熄了燭火。</br>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小聲囁嚅道:“這么快就睡了呀……”</br> 她要是進去把人吵醒了怎么辦?</br> 阮綿綿尋思一想,反正就一間屋子,她也沒有睡的地兒,去哪兒都一樣。</br> 想到這里她也沒敲門,反正身上這件褂裙穿上后異常暖和,完全感覺不到寒冷,還能避塵土,便是在外間躺著也不怕風邪傷寒。</br> 阮綿綿干脆就在門口坐著,準備就這樣靠著門板子睡上一夜得了。</br> 屋內,云朝睜開眼,眉頭微微一蹙。</br> 他坐起身來,偏頭看向門口的位置。</br> 那個憨憨丫頭就準備在外面這樣坐一晚上?</br> 云朝起身,打開門,一個睡熟了的小身板不自覺的順著門板的打開朝后仰,正好靠在了他的腿上。</br> 云朝低頭看著睡熟了的小丫頭,眸光幽幽一動,彎腰將將她抱回了屋中,放在榻上。</br> 阮綿綿睡著后的樣子乖巧極了,蜷縮成一團,像一只小貓兒。</br> 云朝看了她一會兒,下意識伸手,又捏住了她的小臉蛋。</br> 軟軟的,像是剛出鍋的白饅頭,手感極好。</br> 這一回,他沒有用狠力。</br> “這么容易被騙,以后得多騙騙你,讓你長些教訓才行呢。”</br> 云朝低聲自喃道:“本君這可不是欺負你……”</br> “嗯,這是教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