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br> 青衣是在一陣清脆的笑聲里醒來的。</br> “爹爹再高一點!”</br> “還差一點我就摘到果子了!”</br> 青衣披著外袍出去,就見自家那丫頭騎在他爹的脖子上,拿著根棒子想打樹上的果子。</br> 青衣看著好笑不已,明明手指頭一勾,一個小法術就能辦到的事。</br> 這父女倆非要舍近求遠,真是會玩。</br> 小卿卿舉著棒子敲了老半天都沒敲下來一個,結果小手一劃,那棒子直接垂直掉下去,砸在大帝爺高挺的鼻梁上。</br> 得虧那鼻梁是真的,不然這一下就玩完,即便如此還是留下個清晰的紅印。</br> 青衣看的噗哧一笑。</br> 父女倆轉過身來,小丫頭一臉歡喜,“咯咯,娘親醒了!”</br> 蕭絕一臉無奈的看著媳婦,揉了揉鼻子。</br> 青衣走過去,把卿卿接了過來,“你這皮丫頭真會鬧騰,等你長成大姑娘了,難不成還要騎你爹頭上?”</br> 卿卿嘿嘿一笑,昂著小下巴道:“當然不騎啊!那會兒我肯定已經找到一個比爹爹還好看的漂亮相公了,我騎他頭上!”</br> 這話一出來,蕭絕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br> “你還是一直騎為父頭上吧!”</br> “那可不成,等我長大,爹爹你都是白胡子老公公了!大舅舅說過,乖寶寶要尊老愛幼!”</br> “為父哪有那般老邁?”</br> “不老嗎?爹爹你都滿頭白發了。”小卿卿扎心三連。</br> 大帝爺牙關咬緊了,這才多久,女兒就開始嫌他老了?</br> 青衣在邊上一副看笑話的表情,呵,女兒奴,被親女兒說老的滋味如何?</br> “以后少去你大舅舅那里。”蕭絕一臉溫柔的對卿卿道,說完皺緊眉小聲嘀咕,“燁顏簡直是要教壞咱們女兒!”</br> “我與我說有什么用,不服氣你去找他打一架唄。”</br> 青衣才懶得搭理這女兒奴了,抱著卿卿往外走,“你三哥呢?”</br> “娘親你又說錯了,三憨憨是弟弟,我才是姐姐!”小卿卿握著拳頭抗議著。</br> “你哪里像姐姐?一天到晚調皮搗蛋的。”青衣戲謔的瞅著她,掃了眼后方垂頭喪氣的自家男人,忍著笑意小聲對女兒道:</br> “欺負你爹爹有意思吧?”</br> 小卿卿嘿嘿偷笑,抱著青衣的脖子與她啃耳朵:“最有意思了,笨蛋爹爹最好騙了。”</br> “也就你敢欺負你爹,換做你那兩個倒霉哥哥,早就挨削了。”</br> “哼,那是!誰叫我是咱們家最可愛的寶寶!”小卿卿一臉臭屁樣兒。</br> 青衣看著她那小樣,還真是給逗得想笑。</br> 抱著女兒去找小兒子,結果到了院里,竟沒了人影。</br> “小三兒呢?”青衣詫異道。</br> “三憨憨不在呀,早上我醒來就沒見著他。”卿卿眨巴眼道:“然后我就去找爹爹了。”</br> 青衣瞪向蕭絕:“兒子不見了你都不知道找找?”</br> 大帝爺苦笑,“辰兒沒事。”</br> 那小家伙的能力可比他那兩個哥哥還要強,除了愛睡覺,實在沒什么別的缺點。</br> 青衣翻了他一個白眼,罵道:“渣爹!”</br> 怎么就渣了呢?</br> 蕭絕費解。</br> “可不是渣嗎?孩子不見都不知道找找,渣女,你昨兒怎沒把他腿打斷?”</br> 陰陽怪氣的嘲笑聲傳來。</br> 青衣回頭就見墨池從外走了來,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娃娃,酣酣睡著手里還死死拽著個大枕頭。</br> 蕭絕眉頭一蹙,本想問墨池帶著三辰去了哪兒,但隱約間又覺得這長蟲和過往有些不同。</br> 青衣放下卿卿走了過去,捏了捏小三辰的臉蛋,狐疑的盯著墨池。</br> “燭黑水,你咋一臉神清氣爽的呢?昨晚帶我兒子去偷雞了?”</br> 墨池把三辰往她懷里一塞,抻了抻自己的老腰,滿臉戲謔:“不止偷雞,還做賊了呢。”</br> 青衣上下瞅了他好幾眼,“古古怪怪。”</br> 墨池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壓根不理她這話,走過去要抱卿卿。</br> “乖女,來干爹抱抱。”</br> 手還沒伸過去,就被大帝爺給擋住了。</br> “滾開,少打我女兒的主意。”</br> “卿卿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女兒。”剝皮大爺一臉挑釁,“我家卿卿最喜歡的可是我這干爹,是不是?小傻卿?”</br> 蕭絕咬牙切齒的瞪著他,這死長蟲!</br> 以前和他搶媳婦,現在和他搶閨女!</br> 這家伙簡直就是他此生大敵啊!</br> 關鍵……閨女到底怎么想的?</br> “卿卿最喜歡的當然是爹爹,絕不會喜歡這長蟲,對不對?”</br> 大帝爺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家小魔女。</br> 小丫頭一臉機靈相,這會兒卻裝起傻來了,腦門一扭,撲到青衣懷里。</br> “我最喜歡的當然是娘親呀!”</br> 青衣王陛下,一臉得意,另一只手抱起女兒,看著兩個‘爭風吃醋’的大佬,囂張的親了口女兒的小臉蛋。</br> “娘親之后又是誰?”</br> 這問題問的,簡直就是給女兒遞刀。</br> 卿卿小嘴一癟,娘親好壞壞,這不是讓她繼續欺負爹爹和干爹嗎?</br> “第二喜歡的……當然是大哥呀!”</br> 大帝爺和剝皮大爺再度失望。</br> “然后呢?”</br> “二哥、三憨憨、大舅舅、胖胖貓叔……還有好多好多!”</br> 兩個大佬聽的心里是拔涼拔涼的。</br> 第一排不上,第二第三也排不上,說了這么多……都沒他們的姓名!</br> 青衣看著兩人那衰樣,肚子都快笑破了。</br> “你們慢慢數自個兒排到第幾位吧!雖說排名不靠前,但總還是有前后之分的。”青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說完,成功的看到兩人急眼了。</br> 青衣抱著兩孩子往邊上縮。</br> 卿卿貼在青衣的耳邊小聲問道:“娘親,接下來怎么辦?爹爹和干爹要打起來了也。”</br> “讓他倆打他們的,反正這么多年他們誰也沒服氣誰過。”青衣小聲道:</br> “咱們找云朝去,讓你爹爹和干爹他們兩個慢慢玩,咱們娘仨玩咱們自己的……”</br> 說完,青衣帶著兩個孩子悄悄溜了。</br> 大帝爺和剝皮大爺打完一架后才發現人沒了,兩人干瞪眼了半晌,卻又禁不住笑了起來。</br> 蕭絕揉了揉腮幫子,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你修為又長進了,終于肯忘情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