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倒是難得見到墨池如此暴躁的樣子。</br> 這長蟲可是一貫比她要沉得住氣多了。</br> “怎么?那老碧池又給你潑了滾油?”</br> 墨池翻了個白眼:“人家指望我給她當刀呢!”</br> “喲呵,那不正好。”青衣嗤笑著,對他勾了勾手:“過來,給你說個事兒。”</br> 墨池大爺走過去,把耳朵一抻。</br> 青衣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什么,墨池眉梢一挑眼里閃過歡喜,瞪向她:“你不早說!這事兒確定?”</br> “過幾天他就會露面,到時你不就知道了,記著可別露餡兒。”</br> 青衣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腳。</br> “我讓你去查的事兒,你查的怎么樣?”</br> “你說真的白鳳篌?”墨池嗤了一聲,面起寒霜:“萬象尋蹤盤沒有動靜,氣息完全被截斷了,找不到。”</br> “那可就有意思了。”</br> 肥貓在邊上一臉疑惑,“現在這個白鳳篌是鶴梳假冒的,此事咱們都曉得,那真的白鳳篌你又何必費力氣去找?”</br> “是怕鶴梳那真的白鳳篌來威脅咱們?不過也是,那死雀雀怎么說也是燭六水的妻姐。”</br> 一屋子人盯著肥貓,沒有吭聲。</br> 月妖噗哧笑了出來。</br> 貓大爺瞬間感覺自己被鄙視了。</br> “喵喵喵!你們這是什么看智障的眼神?”</br> 青衣忽然嘆了口氣,揉著眼角:“我家小桃兒真是心地善良,扶貧扶到把自個兒都送出去……”</br> 惹。</br> 貓大爺覺得這死鬼是在侮辱它,但偏偏沒有證據。</br> 墨池也是一言難盡的看著這死貓,果然吃的東西都發育成肥肉沒照顧到腦子。</br> “肥貓貓啊,你以為鶴梳現在是在和咱們玩什么花樣?”</br> 月妖嘆了口氣,看著它。</br> 貓大爺有點方,環顧了一圈,什么意思?</br> 敢情你們都明白,就我一個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br> “鶴梳那老娘皮不就是假扮成白鳳篌,來破壞青衣和老白臉的感情,好自個兒趁虛而入嗎?”</br> “鶴梳他是喜歡蕭哥哥不假,但那個女人僅僅是一個為了男人就能不顧一切的傻白甜嗎?”</br> 月妖搖了搖頭,“她有神紋在手,還有云朝的精血。正面與咱們抗衡,未必沒有勝券。”</br> “咱們在演戲,那個女人也在演戲。而且,沒準她也猜到了,咱們已經曉得了她的身份。”</br> 貓大爺的腦子有點暈。</br> “等等等等,你讓我緩緩。”</br> 貓腦子有點小,負擔不起這么大的信息量。</br> 肥貓越想越暈。</br> 它茫然的抬起頭:“我暈了,想不明白那碧池要干嘛。”</br> 青衣翻了個白眼。</br> 月妖憐憫的看著它,那眼神,簡直令貓抓狂。</br> “青衣說了多少次了,狡兔三窟。”</br> 月妖搖頭道:“現在的白鳳篌是鶴梳假扮的,理所應當,咱們只要將這個假的白鳳篌殺了,便徹底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對吧?”</br> 貓爺點頭,不然呢?</br> “可若是,現在這個假的白鳳篌只是鶴梳的分身,又或者是她煉制的一尊傀儡假扮的呢?”</br> 月妖笑容幽沉,這一招五百年前的那一場大戰中,青衣也用過。</br> 肥貓瞳孔猛地放大,有些明白過來了。</br> “這才是真的狡兔三窟。”</br> 月妖笑著:“殺了這個假的,然后再讓所謂的‘真的’白鳳篌出現,最好再讓那‘真的白鳳篌’扮相凄慘點。”</br> “自然而然,大家會覺得她是被鶴梳給挾持,乃是個無辜蒙難者,不會再產生懷疑。”</br> “誰又會想到,鶴梳從一開始用的就是金蟬脫殼呢?”</br> “常言道燈下黑,那女人心思詭詐,一般人誰會想到,她會一而再再而三選擇同一個身份作掩護?”</br> “看似冒險,實際上卻是最大膽卻又最安全的法子!”</br> “殺了一個假的白鳳篌,再出來一個真的白鳳篌,結果這個真的也是假冒的!”</br> 月妖不疾不徐的說完:“假作真時真亦假,這便是那女人想玩的把戲!”</br> 肥貓聽完之后,感覺腦子仿佛被開了光。</br> 這特么得心眼多臟,肚子里多少彎彎腸子才能想到這主意。</br> “那咱們現在豈不是在陪她做戲?”</br> “就是陪她演戲啊。”青衣勾起唇,“她想要我與蕭絕不和,成全她;想要我和燭黑水曖昧不清,成全她,咱們只管順著她的意!”</br> 拿起旁邊的熱茶小啜了一口,青衣笑容燦爛到了極點。</br> “就如月妖所言,若我所料不差,那碧池會利用這次的梼杌作亂之事,讓鶴梳這個身份徹底從六界消失。”</br> “讓六界中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只有這樣她才能真的安全,然后再堂而皇之以白鳳篌的身份活下去。”</br> “不過,她一心盼著我和老白臉能夫妻離心,所以她‘自殺式’表演的同時,定還會給我一個重擊,讓我徹底對老白臉灰心喪氣。”</br> 貓大爺腦子已全速開轉都有點跟不上節奏。</br> “什么重擊?”</br> 墨池看著肥貓那憨包樣都有點沒了耐心。</br> 戲謔的盯著這貨,“亙古傳下來的一道難題,就和你老娘和媳婦兒同時掉水里你救誰這個問題一樣。”</br> “若讓那糟老頭子,在云朝和青衣之間選一個人活,你覺得那老頭子會怎么選?”</br> 怎么選?</br> 這他媽沒得選!</br> 一個媳婦兒一個兒子,不管選了誰,老白臉都注定涼涼!</br> 肥貓爪子朝地一拍。</br> “懂了懂了!這下全懂了!敢情那碧池是打的這個算盤!”</br> “不管老白臉選擇誰,那碧池會都殺了云朝!那碧池是要利用親兒子的死,讓青衣和老白臉反目成仇!”</br> “而有了前面惡婆娘、老白臉、燭黑水你們這場三角虐戀作鋪墊,到時場面必然精彩!”</br> “等他們兩口子徹底鬧掰之后,那碧池再用白鳳篌這個身份出現,趁虛而入還怕得不到老白臉的身子?!”</br> 肥貓一口氣說完。</br> 殿內三人都沒什么反應,看它的眼神依舊不掩鄙視。</br> 說了這么多你才明白,還一副你自個兒好機靈的樣子?</br> 真是憨包撒樣兒,你撒樣兒。</br> 這一盤子算計在腦子里梳理透,貓大爺脊椎骨都在冒寒氣。</br> 女人。</br> 真的是這世間最可怕的一種生物!</br> 鶴梳那碧池機關算盡,狡兔三窟。</br> 可是碧池啊……</br> 兔子再狡猾,賽跑也跑不過王八。</br> 更何況是王八殺手青衣王呢?</br> 狡兔三窟又如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