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羽的步輦破落的從蒼穹跌落至泥濘中。</br> 仙娥像是折翼的白鳥紛紛墜落，肉身神魂摔得稀爛。</br> 這些仙娥都是瓊羽的親信，這些年所犯下之事也不少，死了，活該！</br> “大人，還有兩個仙娥跑了。”</br> 云州朝蒼穹上看了眼，冷笑道：“讓她們跑。”</br> 若不走兩個通風報信的，這戲怎么演下去呢。</br> 瓊羽還在昏迷中，尚未醒來。</br> 云州讓人將她從步輦中拖出來，眸光森然。</br> 全是拜這個女人所賜，他和淡雪的兩個孩兒才會還沒出世就夭折！</br> 六界蒼生被禍，這女人卻高坐云端，享受供奉，裝成救世主！</br> 云州等這一天，不曉得已等了多久了！</br>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出現在原地，周身被黑霧所包裹。</br> 云州和其他人見狀后紛紛跪下。</br> 蕭絕擺了擺手。</br> 他們這才站起來。</br> 此番來截道的便是當年被陰池變為魔的冥府舊人，他們皆在青界之中，還有些這些年則依舊在陰池麾下。</br> 只不過，那些效命于陰池麾下的冥府舊人，早早就被斬斷了聯系，恢復了記憶。</br> 只是忍辱負重，引而不發，就連陰池她自己都不清楚這事。</br> 乃至燁顏！</br> 怕是燁顏看到此刻的蕭絕，都會驚愕無比。</br> 在蕭絕身上感受不到一點神力，相反卻是滔天魔氣。</br> 當年他為了破解入魔之事，隨青衣一起入魔，掌控了魔力。</br> 后來青衣成魔，成為魔主能操控世間之魔后，蕭絕也再未使用過魔的力量。</br> 但這五百年。</br> 他隱忍不發，暗中蓄力，卻是早早將復仇之事在心里謀算過千萬遍了。</br> 蕭絕是神。</br> 但現如今，卻也是這世間，最大的魔。</br> 象征神力的金眸已成一片森然的猩紅，此刻的蕭絕，整個人看上去都透著邪氣。</br> 他鬢角處有淡淡的血絲浮現在皮膚上，蔓延到眼角。</br> 那血絲又像是從他眼中生長出來的一般。</br> 血眸，原本該是白色的瞳仁卻又是可怖的黑色。</br> 此刻他周身籠罩在黑霧中，壓根讓人看不清面貌。</br> 扶光在他懷里，小臉上透著驚訝。</br> 蕭絕豎指在唇畔，笑了笑，聲音卻極度溫柔：“這是咱們父子間的秘密，你可要替為父守住。”</br> 他成魔之事，連云朝都不曉得。</br> 扶光點了點頭。</br> 他能感覺到蕭絕身上泛濫的血戾煞氣，冰冷絕望到讓人窒息。</br> 扶光似看到了那五百年，蕭絕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覺。</br> 像是一個人被關在幽閉死寂黑暗之中，整整五百年，聽不到聲音，見不到光，失去了所有感官。</br> 絕望如洪水將他反復淹沒，那種窒息的痛苦顛倒循環，沒有盡頭。</br> 小家伙心里忽然有點難受。</br> 即便蕭絕此刻給人的感覺再如何可怖森然，那雙抱著他的大手，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br> 小扶光第一次主動，摟住他的脖子。</br> 蕭絕怔了一下。</br> 一個肉嘟嘟的小臉，貼到他臉側，蹭了蹭。</br> “爹爹，扶光在，娘親在，云朝哥哥也在。以后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br> 蕭絕的眸色軟了幾分，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瓊羽身上，卻又是那般殘酷無情。</br> 過去他不屑于背后傷人。</br> 不屑于許多肖小之事。</br> 他仗著自身強大，以為自己能保護住青衣。</br> 可到頭來，他護不住自己的妻兒，護不住六界，護不住他珍視的一切。</br> 他過去所固守的那些又有何意義？</br> 哪怕是淪為他所不齒的卑鄙之徒又如何，他現在不在乎了。</br> 蕭絕走上前，舉起右手來，“劍。”</br> 云州雙手將劍遞了過去。</br> 蕭絕看了眼扶光，輕聲道：“光兒，你要記住，對任何敢于傷害你娘親之人，絕不可心慈手軟。”</br> 扶光點了點頭。</br> 下一刻，蕭絕冷然出劍。</br> 第一劍，劃瞎了瓊羽的雙眼。</br> “啊——”</br> 劇痛驟然讓瓊羽驚醒。</br> 緊接著，一只腳跺在了她的心口。</br> 滔天魔氣形成鎖鏈將她整個人綁縛起來，掙脫不得。</br> 眼前只有一片血色，瞎了！</br> 瓊羽瞎了！</br> “你是誰？竟敢對本尊下毒手，你是誰？！！”</br> 冷酷無情的聲音再度響起。</br> 并非蕭絕原本的嗓音，這聲音冰冷到聽不出一點感情，沙啞卻又刺耳。</br> “呱噪。”</br> 這一劍，削掉了她的舌。</br> 扶光睜大眼睛看著，握緊了拳，沒有恐懼，只有說不出的快意。</br> 扶光在心里默數著：還有四百六十八劍！</br> 她們在娘親身上留下了四十九道傷痕。</br> 他和臭爹爹，就要十倍還回來！</br> 不夠！現在還不夠！</br> 一劍，又一劍。</br> 劍鋒裹著魔氣，腐蝕血肉。</br> 瓊羽痛苦慘嚎著，宛如一只在經受酷刑的豬，叫聲凄厲刺耳。</br> 被瞎了眼，割了舌，她只能慘叫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br> 那一劍又一劍全刺在她臉上。</br> 讓她整張臉看上去可怖無比，千瘡百孔，駭人至極。</br> 蕭絕下手沒有一點留情。</br> 直到那張臉沒有可以在下刀之處，他挑破了瓊羽的手筋腳筋。</br> 還剩下什么呢……</br> 蕭絕眸子微瞇，勾起唇來。</br> 瓊羽忽然感覺雙耳劇痛，有一股巨力沖破了她的耳膜。</br> 下一刻，她連聲音都聽不到了……</br> 瓊羽已然不成人形。</br> 整整受了四百七十劍。</br> 但蕭絕并未讓她死。</br> 劍哐當一聲被丟在地上。</br> 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被蕭絕從青界里拉了出來。</br> 紅衣如血，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之樣。</br> 蕭絕打了一個響指，那女人的面貌逐漸發生改變，變得和青衣一模一樣，只是細看的話，更像是在她臉上貼了個人皮。</br> 這女人是……陰池！</br> 被關在青界中飽受酷刑的陰池！</br> 扶光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br> 陰池看著地上不成人樣的瓊羽，眼中滿是恐懼，她看向蕭絕，對蕭絕此刻的模樣竟毫不意外。</br> 在青衣不知道的情況下。</br> 蕭絕在青界中，早就以此面貌出現過，而陰池到底在他手下經歷了何等折磨，想來只有陰池才知道。</br> 彼時她見到蕭絕，就如老鼠見到貓一般。</br> 只有恐懼。</br> 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念的恐懼。</br> “放你出來的目的是什么，可明白？”</br> 蕭絕冷漠無情的看著她。</br> 陰池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如搗蒜，“明白！明白！北陰你別殺我，不要殺我，我會乖乖聽話。</br> 你別再把我放到那地方了好不好，我求求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br> 蕭絕彎下腰，捏住她的下頜，“別用衣兒的臉露出這般表情，辦好孤吩咐的事，耍小聰明的后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br> 陰池眼中只有蝕骨的恐懼。</br> 她清楚……</br>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br> 若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寧愿從一開始就毀滅，也不要再落到他手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