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醒來時,天色剛亮不久。</br> 她難得會醒的這般早,整個人非但沒有過去那種困倦感,反還神清氣爽的很。</br> 蕭絕照舊幫她穿衣,收拾妥帖后,禁不住問道:“真不再睡會兒?”</br> 不說過去,端是懷孕后的這些天,她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絕不會起來的,便是起來了也是昏沉暴躁的很。</br> 倒是許久沒見她睡醒后,臉上是笑瞇瞇的了。</br> 青衣哼哼的兩聲,摸著小腹道:“看來昨夜吃的那兩枚混元丹還真有用,好久沒睡的這般舒服了。”</br> 蕭絕見她人無恙,心下也松了口氣。</br> 早膳的時候,她胃口也意外的好,儼然恢復(fù)了過去的胃口,隱隱還有再漲幾碗飯的趨勢。</br> 紫霄那老棒槌想來蹭飯,愣是都沒搶著幾口吃。</br> “晚些時候你可是去南越皇宮?”青衣正喝著粥,忽然想起這茬。</br> 她和蕭絕來南越已好久了,但一直沒入宮去見過南越皇帝。</br> 不管怎么說,明面兒上他們也是代表炎朝過來的,乃是楚子鈺的姐姐姐夫。</br> 人間的一些事兒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顧。</br> 蕭絕嗯了一聲,替她夾了兩筷子小菜。</br> “午時過后再去吧,那云中月還暈著呢,且讓他多歇歇,若是死了,還要咱們費力將他救活。”</br> 青衣心道也是這個理。</br> 昨兒那云中月知道后面他要與他自個兒那半妖閨女,互相折磨到白頭,直接給憋屈暈了過去,到現(xiàn)在還沒醒過來。</br> 可憐哀哉的哦,他余生活著就是受罪,偏偏想死,青衣王陛下不收!</br> 你就留在人間慢慢被折磨吧,折磨個幾十年,再到陰司來繼續(xù)折磨。</br> 周薔影那邊的事兒,倒是不必青衣多費心了。</br> 那紙休書,云中月不給也得給。</br> 撇開這注定要散的兩口子不談,還有一人,青衣倒是一直放心不下。</br> “云中月那弟弟,你可見過了?”</br> 云上景來時,蕭絕恰好去九重天上找紫霄了,并未與之正面碰過,之后接連著出事,青衣倒沒空與他說起此人。</br> 這會兒卻是想起來了。</br> “只聽人提起過,南越景王,云中月的胞弟。”蕭絕不疾不徐道:“聽所他自幼從武,能征善戰(zhàn),年紀(jì)雖輕卻立下不少戰(zhàn)功。”</br> 青衣不由挑眉:“那你沒與他在戰(zhàn)場上斗個兩局?”</br> 蕭絕失笑的看著她,道:“云上景掌握兵權(quán)時,南越與大炎已經(jīng)休戰(zhàn),哪來的機會交兵?”</br> 青衣嘖嘖了兩聲,頗有些失望的樣子。</br> “那人怎么了?”</br> 青衣正要說話,就被亢嗤亢嗤的雜音打斷,不悅的看向?qū)γ婧戎嗪鹊呢i拱槽似的紫霄老棒槌。</br> 老棒槌脖子一縮,兩口把粥給灌了,委屈巴巴道:</br> “你們吃肉老子喝粥,還瞪老子,沒良心的兩口子……”</br> “有粥給你吃都不錯了,還嫌棄咋滴?”</br> 青衣笑罵了他兩句,沒再與這老貨嘴貧,說起正事兒來。</br> “那云上景有些古怪,但具體怎么回事,卻又說不上來。”青衣撇嘴道:</br> “反正就是第一眼瞧見那小子,我就覺得不爽;讓肥貓去監(jiān)視他吧,結(jié)果愣是被他一根狗尾巴草給擺平了。”</br> 蕭絕還沒開口,紫霄就嗤了一聲。</br> “你個惡女娃看誰順眼過,別是人家小伙子長得比你好看,你嫉妒……哎喲……”</br> 紫霄老臉像是給人揍了一圈,側(cè)臉凹進去,一個王八翻身嘭咚栽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圈。</br> 那模樣,真是又凄慘又滑稽。</br> 老棒槌傻缺般的摔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緩過勁兒后怒起身,沖到飯桌前指著青衣大吼道:</br> “你個沒良心的惡女娃,你過河拆橋,你狠心決情,你不是人!老子為你們兩口子上刀山下火海,你不給我飯吃,你還打我!!”</br> 老棒槌捂著臉,貓尿差點沒飆出來。</br> 青衣扯了扯嘴角,美目瞪圓了,你這棒槌是個戲精啊,老娘幾時動手了!</br> 她先前那會兒倒的確是有那想法,可還沒有付諸行動,這廝就自個兒一個后仰,上演了一番王八滾地。</br> 青衣沒解釋,反而咧嘴冷哼:“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時候?不服?喝風(fēng)去,屎都沒熱乎的喂你。”</br> 老棒槌給氣的哦。</br> 你個惡女娃,簡直是白眼狼!</br> 青衣臉色亦不好看,狗日的,從來都是她冤枉別人,哪有別人冤枉她的道理!</br> 你說老娘打你,老娘還非得打一巴掌不可!</br> 不能白白被你給冤枉啊!</br> 青衣眼中兇光一閃。</br> 下一刻,紫霄一聲慘叫,又滾到地上。</br> 青衣愣了下,偏過頭,正好見蕭絕也側(cè)頭來看自己。</br> “老王八你下手夠快嘛。”</br> “衣兒,別胡鬧。”</br> 幾乎是同時開口。</br> 青衣和蕭絕齊齊一愣。</br> 惡婆娘一瞪眼,“你也懷疑老娘!”</br> 她這會兒是真怒了。</br> 蕭絕你個狗屎男人,紫霄那老棒槌眼瞎就算了,你可是我男人,就在我身邊坐著,你瞅著我手指頭動過一根沒?!!</br> 青衣這孕婦脾氣一上來,就想給蕭絕一腳過去。</br> 聽到自家媳婦兒這話,在看她那憤怒又委屈的表情。</br> 蕭絕就知道壞事了!</br> 完了,真不是她干的,他冤枉她了!</br> 要死哦……</br> 大帝爺跪搓衣板的姿勢都要擺好了,道歉聲剛要脫口,忽然感到一股力量朝自己襲來。</br> 他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將那道力量反震了回去。</br> “啊——”</br> 青衣忽然一聲慘叫,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捂著小腹痛的臉色發(fā)白。</br> 蕭絕臉色驟然一變。</br> “衣兒!”</br> 他剛要上前去抱住青衣,一股力量猛地將他給震開。</br> 隱約間,他似感覺到了一種憤怒的情緒。</br> 蕭絕面露愕然。</br> 青衣也就忽然疼了一下,像是被人給撞了肚子,緊接著那股疼痛感便消失了。</br> 這痛感來得快,去的也快,實在古怪的很。</br> 她抬起頭,就見蕭絕站在邊上詫異的看著自個兒,紫霄和屋內(nèi)其他人也是一樣的表情。</br> “什么情況?”青衣蹙眉道。</br> 蕭絕試著將手伸過去,結(jié)果剛要靠近,又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彈開了。</br> 他面色一時怪異。</br> 正這時,墨池從外間進來,見屋內(nèi)氣氛古怪,正要詢問。</br> 就見青衣忽然瞪著眼,臉色古怪又猙獰的朝自己走過來。</br> 然后……</br> 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br> 墨池嚇得雙手舉過頭頂,驚慌中帶著那么點興奮。</br> “渣女?終于明白還是我比較好,決定撇下你那老頭與我私奔?”</br> “老娘私奔你個鬼!”青衣破口大罵,急的直跺腳。“不是老娘要抱你!是老娘的身體它不聽使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