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過凡人,所會的那點雞毛蒜皮的道法,在青衣面前就如蜉蝣撼樹。</br> 惡婆娘只是一個眼神睨過去,可怖的威壓就如山洪海嘯一般,讓兩人齊齊跪在地上。</br> 又是兩道身影從后方走出來。</br> 兩人在看到程天罡之后齊齊愣住。</br> “天罡!!”</br> “你怎會在此?!!”</br> 程天罡看著二人,神色復雜,他被青衣開了慧眼,自然能看到此刻二人身上纏繞的孽緣。</br> 黑的都能化水了……</br> “三長老,四長老,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們吧?”程天罡扯了扯嘴角,神色好不嘲諷:</br> “這里,就是你們所謂的九重天?”</br> 二人臉色一變,程天罡的出現無疑讓他們慌了手腳。</br> 此處大澤距離云都足足有千里之遙,他們來此也是靠著觀主所用的御空法器。</br> 步行的話,走斷腿兒也走不過來!</br> 明明前些天云都那還便傳信過來,說是被人砸了道觀,這程天罡還到御前去告狀了,怎會轉眼又出現在這里!</br> 兩人目光落在青衣身上,驚疑不定。</br> 一剎明白了。</br> “程天罡,你竟然背叛東極道門,與妖女同流合污!”</br> “枉觀主將你視若己出,悉心栽培,你這叛徒你不得好死!”</br> 兩人如狗急跳墻一般怒吼起來。</br> 程天罡聞言更是冷笑不已。</br> “視若己出?好一個視若己出!”</br> “觀內師兄弟潛心修煉,行善積福,到頭來所有的福報與香火又去了何處?”</br> “二位長老,難道就未從中分的一杯羹嗎?!”</br> 程天罡忍不住質問起來,“師兄弟們敬重你們,奉你們為尊長,可你們又在做什么!”</br> “所在這荒郊野外,涂炭生靈!”</br> “這便是你們的道嗎?!這便是東極道門的真面目嗎?!”</br> “你們就是一群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br> 程天罡怒不可遏的痛罵起來。</br> 兩人面皮抽動,被罵的說不出話來,還是那四長老反應迅速,開口道:</br> “天罡,你切莫被妖女和其同黨迷惑了心智!”</br>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奉東極天尊之命行事,你怎能懷疑同門相信外人!”</br> 懷疑?</br> 程天罡諷刺的看著他倆,若沒有開這慧眼,若不知道香火被奪之事。</br> 或許他真會信了這二人的鬼話。</br> 他素日來最尊敬的長輩們,真面目卻是如此丑陋嗎?!</br> 墨池漫不經心走到青衣的身邊,偏頭看著那二人,輕聲道:“看著這樣的貨色,我真不明白你為何還會喜歡這人世間。”</br> “妖都有善惡,更何況是人。”青衣懶洋洋道,“可人有的東西,妖與鬼神卻不一定有。”</br> 墨池睨向她,“什么玩意兒?”</br> “螻蟻的力量。”青衣勾起唇。</br> 墨池的臉上就差沒畫上幾個問號,你個小學渣在與我說什么天書?</br> “嘖,你這智商就別參悟了,參也參不明白。”青衣滿臉嫌棄。</br> 墨池擰著眉頭。</br> 你個學渣瞧不起誰?</br>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扯犢子。</br> 這一幕落在三長老與四長老眼中,卻是讓他們更感心驚肉跳,這兩人說的那些話,聽的可不像是人會說的啊……</br> 不是人?</br> 兩長老對視了一眼,呼吸齊齊發緊。</br> 青衣目光重新挪回這兩人身上,帶著幾分玩味。</br> “雖是兩個孽障,但修道的根骨卻是不錯,不過半截兒身子都快入土了,居然還沒修出個地仙慧眼,呵呵……”</br> 她對著程天罡一挑眉,“黑皮小子,你也別不爽,這兩個憨批不比你慘?</br> 你也就被偷了個十幾年香火,這兩個憨批給偷了幾十年,還乖乖替人賣命呢。</br> 有沒有覺得舒服點?”</br> 青衣笑的那叫個匪氣橫生,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br> 兩個狗長老聞言一愣,面上肌肉一個勁兒的狠顫,就差沒把‘難以置信’四個字兒寫臉上。</br> “不!不可能!”</br> “香火唯有東極天尊能分到,凡人怎么可能……”</br> 惡婆娘打了個響指,大發慈悲的給兩個狗長老開了慧眼。</br> 兩人看到自己身上的滔天孽力之后,嚇得更是臉色發白。</br> 緊接著他們看到自個兒身上那一縷縷繚繞的香火氣在不斷被吞噬而走。</br> 而此刻,那香火氣就如一縷線,再也不是延伸到無垠的黑暗中,而是朝著某個方向飄飄蕩蕩過去。</br> 是那個洞窟!</br> 親眼目睹,兩人焉能再有懷疑。</br> 香火!那可是香火!</br> 凡人得香火,可問道成仙。</br> 他們修了幾十年道,求的不就是長生成仙嗎?原來路一直在腳下,硬生生被人給截斷了!</br> 偏偏他們還蠢笨如豬,一直悶頭修著路,殊不知全是在替別人做嫁衣!</br> “好氣哦,辛辛苦苦幾十年,結果全是替別人打白工。</br> 轉眼黃土埋了半截兒,落得個孽力纏身,成仙問道是不可能了,到了陰司下頭也只有十八層地獄輪著等候你們。”青衣笑瞇瞇的盯著二人。</br> 只見他們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都在發顫,耳畔只有青衣的聲音在回蕩,眼前似已浮現出了下陰司后在地獄中被折磨的可怖場景。</br> “本座要是你們啊,死也得把這筆帳給算回來才行!”</br> 一剎那,兩個人的眼神直了,閃爍著可怖兇光,扭頭就朝某處沖了過去。</br> 程天罡怔住了,“他們這是怎么了?”</br> 青衣彎著紅唇,“鬼迷心竅了唄。”</br> 鬼迷……心竅?</br> “人慣愛用這四個字來掩飾自個兒內心的邪念,將罪責推到鬼的腦袋上。</br> 是鬼迷了心竅,還是那心竅早就腐爛生蛆,等報應來了,便都知曉了。”</br> 青衣嗤了一聲,“走吧,來都來了,可不能錯過這場狗咬狗的好戲!”</br> 洞窟內。</br> 兩個狗長老紅著眼沖了回去。</br> 守在門口的黑袍繃帶人見到他們之后,眼中血色盤踞,卻在準備動手的剎那,被一股詭異的力量給封印在了原地。</br> 夜幕降臨。</br> 有什么尾隨在兩個狗長老之后,從黑暗中而來。</br> 兩個狗長老已經沖了進去,青衣看著洞窟邊上的黑袍繃帶人,眸光幽幽一動。</br> 墨池神色亦起了幾分變化,“他們……是魔?”</br> “是,”青衣眼中卻露出幾分笑意,“可他們也是冥府舊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