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成王妃有多緊張,她背后的黃泉便有多心疼。</br> 那慫瓜蛋蛋本就生了一副苦相,陰司那么多狗,就屬他最丑!</br> 這會兒那皺巴巴張心疼模樣一出來,青衣便想燒他。</br> 成王妃見她開始還是好端端沖自個兒笑著的,忽然就怒目而視起來,頓時嚇了大跳,不知道自己哪兒觸怒了對方。</br> 但緊跟著又發現,青衣這不爽的眼神并非沖著自己,而是……她的身后。</br> 亦如那天一樣。</br> 成王妃神智恍惚了剎那,這幾天她沒少在想青衣那天說的話。</br> 在她身后,一直有個看不到的存在跟隨著嗎?</br> 若說沒有害怕和慌張那才是假的,只是她素來信奉,只要行的端不怕鬼敲門。</br> 她未干過什么昧良心之事,自然不怕有惡鬼找上門來。</br> 這兩日也是強行掩過此事,像是沒事人那般如常生活。</br> 但這會兒青衣再度露出那樣的神情,難免讓成王妃又想到自己看不見的那位存在。</br> “長公主,跟在我身后的究竟是誰?”</br> 成王妃忍不住問道。</br> 青衣看了眼有些激動的黃泉,嘴一撇,“一個色鬼。”</br> 黃泉猛地瞪大眼,“陛下,你怎能如此愿望我!我哪有!!”</br> “天天跟人家有夫之婦后面轉悠,你不是色鬼誰是?還委屈你了?”</br> 青衣的白眼直接往天上翻。</br> 成王妃看不見黃泉,但不知怎的,聽到青衣這單方面的訓斥,卻覺得有點好笑。</br> 沒忍住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br> 青衣停下教訓黃泉的話頭,挑眉看向她。</br> 成王妃有些歉意的拂了拂身,“長公主見諒,是妾身失禮了。”</br> “失禮稱不上,有本公主在,你這簡直過分守禮。”</br> 對自我認知如此清晰的話一出來,成王妃都有些哭笑不得。</br> 她看著青衣眼神中帶著好奇,隱隱還有幾分羨慕與崇拜,成王妃輕聲道:</br> “我雖未見過那一位,但想來他應該不是什么壞……壞鬼才對。”</br> 青衣沒有說話,黃泉卻是感動的眼淚汪汪。</br> “陛下你看到了吧,薔影她真的是蕙質蘭心,這么好的女人,哪個男人能不愛!”</br> 黃泉那一臉驕傲,自賣自夸般錘著胸口,那架勢仿佛夸的是他自個兒的媳婦兒似的。</br> 青衣睨向他,“是呀,可不就是你看得到得不到的好女人咩。”</br> 黃泉心肺都要給扎穿了,蹲到一邊樹下畫圈圈去了。</br> 成王妃臉上有點泛紅,這位炎朝的長公主說話真的很大膽呀,可是……這般隨心所欲的樣子,真叫人羨慕。</br> 青衣現在懷了身孕,初期的癥狀明顯,比以前更加貪懶,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打哈欠。</br> 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順道對成王妃招了招手,讓她也做到自個兒對面去。</br> 成王被困在宮里,成王妃來時本慌張的很。</br> 但不知怎么的,與青衣說上兩句話,人便鎮定了下來。</br> 稀里糊涂就被她牽著鼻子坐了下去。</br> 等回過神來時,都已聊了幾茬了。</br> 成王妃臉上有些泛紅,自家王爺還蒙難著呢,她怎么就和人聊上了!</br> “長公主,我家王爺他……”</br> “他死不了,”青衣懶洋洋打了個哈欠:</br> “砸了東極觀的是本公主,又不是他,你們南越皇帝充其量就是打他一頓,不會要他的命。”</br> 話是這么說,可成王妃如何放心的下來。</br> 更何況……</br> 成王妃苦笑道:</br> “長公主有所不知,那東極觀的程天罡親上的御前告狀,話中的確提到了長公主你。</br> 王爺被傳召入宮后,陛下向他問及此事,可他卻將所有事一力扛下來,不肯吐露半個關于你們的字。</br> 東極觀的觀主頗受陛下信賴,這東極道門在南越說是國教也不為過,此番王爺怕不止是要挨一頓板子那么簡單!”</br> 一個不小心,沒準成王府上百口性命都要跟著被牽連進去!</br> 青衣打著哈欠聽著,表情沒有半點變化。</br> 夸云中月講義氣?</br> 那廝要是敢賣,鐵定早就賣了。</br> 無非是懼怕青衣他們的手腕,加上他那妹夫銀華曾提醒過他,寧愿與自家的皇帝老兒作對,也別和青衣作對。</br> 再加上,他還指著青衣他們救女兒呢……</br> 自然只有自個兒把這委屈吞了啊。</br> 從頭到尾就算計著呢,就別說什么重情重義了。</br> 青衣目光在成王妃身上轉悠,按說以這王妃的面相來說,命運不該如此多舛才對。</br> 這又當人后媽,又被男人嫌棄,還被便宜女兒折磨,除非是前世染了孽,今生來遭罪的。</br> 可青衣這一眼看過來,周薔影身上并無孽債,反還有層淡淡的福緣,應是積了不少陰德的才對。</br> 青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是被人奪了嗎?</br> “回去歇著吧。”青衣打著哈欠道。</br> 成王妃還想說什么,卻聽青衣繼續道:“這世間很多男人啊,都是賤皮子,你越是對他好,他越是不珍惜。”</br> “女人得學會自個兒疼惜自個兒,自己都不愛重自己,你還指望誰愛重你?”</br> “這可是真理!”青衣聳了聳肩,指向后方,“我家狗男人教我的。”</br> 后方,后男人大帝爺正和孩子他干爹坐在一起,不知商量著什么呢。</br> 驟然被點名,愣是不知作何表情好。</br> 這是夸獎?</br> 成王妃怔了一下,蕭絕對青衣的疼愛與寵溺著實讓她羨慕,想到自身,唯有苦笑。</br> 卻又不得不說,青衣剛剛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里。</br> 是啊,嫁到成王府的這些年,何曾有誰心疼過她?</br> 便是這府上的下人們,背地里也都看她不起。</br> 成王妃面露出迷茫之色。</br> “那……那現在該如何是好?”</br> 青衣打著哈欠:“該吃吃,該喝喝,該樂樂。”</br> 成王妃若有所思的起身,沖青衣行禮后,便離開了。</br> 黃泉本想跟過去,卻被青衣給留了下來。</br> 肥貓在邊上嘖嘖了兩聲,“我咋覺得你在帶壞良家婦女?”</br> 青衣翻了個白眼,“老娘明明是在挽救深閨怨婦。”</br> 懟完之后,她看向黃泉:“周薔影身上的福緣怎么回事?誰給她奪了?”</br> 黃泉聞言面露不忿:“除了云中月那半妖女兒,還能有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