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吃一頓肥美蟹宴,那知那肉一進嘴就讓青衣惡心的慌。</br> 連出去看司臣挨削的心情都沒了,青衣抻著老腰,懶洋洋的回了房,淡雪攙著她,那架勢仿佛攙著老佛爺回宮一般。</br> 到了軟塌上臥著,淡雪就坐在邊上幫她捏腿。</br> “唉,還是我小雪兒會疼人,嘖,這手藝,以后云州有福了……”青衣閉著眼懶洋洋的哼哼唧唧著。</br> 淡雪臉上泛紅,嗔了她一眼,“公主又開始說虎狼之詞了,誰以后要伺候他啊!我可只肯伺候公主你!”</br> 青衣笑吟吟的半掀開眸,沖她一挑眉:“有骨氣,這樣才對。</br> 本座悉心把你和小桃兒養的白白胖胖,哪是讓這些臭男人娶回家當下人使喚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倆成了?”</br> “還沒。”淡雪一撇嘴,“他太慫,還得我主動撩,就是一呆子。”</br> 青衣嘖嘖了兩聲,了不得啊!</br> 她真是把這丫頭給培養出來了!</br> 又與淡雪閑扯了一會兒,青衣便讓她退下撩漢去了,淡雪臨走前又重新煮了壺茶,忍不住道:“要不我去小廚房再給公主你做點點心,自打上船之后你就胃口不佳,一頓只吃三碗飯這也太少了。”</br> 平日她家公主在王府上可是要食一桶的!</br> 三碗飯還不夠她塞牙縫!</br> 青衣咂摸了下嘴,的確是快淡出鳥了。</br> “還是算了,你那手藝還不如我呢。”</br> 淡雪聽完撇嘴咕噥道:“公主對自己的廚藝不曉得哪來的自信……”</br> 說完一個枕頭砸了過來,淡雪嘿嘿一笑,便跑了出去。</br> 青衣瞪著眼,真是反天了!</br> 這兩小丫頭,一個比一個膽子肥了,現在都敢當面來編排她了!</br> 肚子又餓,瞌睡又悶,青衣一個哈欠接連一個。</br> 她趴回榻上準備困會兒覺,就嗅著一股子香味,掀門就見自家爺們回來了。</br> 大帝爺手端著一碗面食放在桌子上,見她還沒骨頭似的趴著,不由蹙了蹙眉,覆手在她頭上摸了摸,“難不成是夜里傷寒了?”</br> 青衣把他手一打,“說什么屁話呢,人間小傷寒能傷的了我陰司女霸王?”</br> “你現在可是人間一朵嬌花!”蕭絕把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替她診了診脈,從脈象上看,這身子沒什么問題,倒康健的很。</br> 難道是因為換了地方水土不服?</br> “還是這人間破身板太嬌氣了。”青衣撇嘴道,“我干脆把這人身煉化了得了,省的每次當回人還得遭這罪。”</br> “那你可得勤快點,一天少睡幾個時辰應該能成。”蕭絕笑著打趣了她兩句,抱起她往桌子那邊過去。</br> “乖,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這些天都瘦了。”</br> “那不正好,前段時間你還說我胖了呢?”青衣翻了個白眼。</br> 蕭絕聞言趕緊告饒,“胖點正好,這才說明吃了的沒浪費嘛。”</br> 這是什么歪理?</br> 青衣眉梢一挑,嘟噥了兩下嘴卻沒再說什么,實在是餓了。</br> 那面條聞著還挺香的。</br> “那蟹你嫌腥,船上其他吃食也不夠新鮮,便試試這面吧,早間我嘗過,手藝還可以。”蕭絕輕聲哄著她。</br> 青衣撇著嘴,“你山豬吃不來細糠,什么東西你說難吃過?”</br> 蕭絕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唇角揚了幾分又壓了回去。</br> 還好他年紀大,養氣功夫比以前好多了,不然真要被這小麻煩給活活氣死幾回。</br> 經常開口就讓人想收拾她,偏生真要下手了吧,又舍不得了。</br> “先嘗一口再說,夜里餓哭了我可不心疼你。”</br> “又不是小屁孩,誰會因為餓肚子哭鼻子。”青衣嘟噥著,卻是乖乖拿起筷子去吃面。</br> 她喜歡作妖撒嬌,蕭絕偏就愛哄著她,像哄小孩子那般,一遍一遍不勝其煩。</br> 便是這會兒吃面,也是把她抱在腿上。</br> 青衣吃了兩筷子面,眉頭皺了皺,定住不動了一會兒,喝了口湯……</br> 蕭絕看她吃的實在是痛苦,干脆把筷子給她奪了,“吃不下就別吃了,別一會兒吐了。”</br> 青衣松了口氣,拿起邊上茶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小臉都皺巴成一團,“這還沒到南越呢,就這般讓人不痛快。不是我說,這南越人就這么不講究的嗎?就這飲食水平,豬都吃不下!”</br> 蕭絕想起不久前自己才說的:這面味道還不錯……</br> 隱隱覺得老臉有點疼。</br> “還是該把王不行給帶上啊……”大帝爺幽幽嘆了口氣。</br> 他這小媳婦兒的嘴是真被那胖家伙給喂叼了。</br> “餓的沒力氣,不如睡覺……老白臉哄我睡覺,給我唱歌……”青衣轉身趴到他身上,咕噥撒嬌著。</br> 蕭絕不由想笑,這小麻煩就會給他找事情。</br> 還要他唱歌,這不是難為他嗎?</br> 躺在榻上青衣是真的餓困了,蕭絕難為情的給她哼著小曲,沒哼上兩句,青衣迷迷糊糊就把他嘴捂上了。</br> “別唱了……小鬼都要嚇哭了……”</br> 大帝爺哭笑不得,他唱歌又這么要命嗎?</br> 蕭絕俊臉上悻悻不已,青衣在他懷里拱了兩下,咕噥著幾句夢話:“油炸……小河蝦……辣椒面…好吃……”</br> 還沒說完呢,就睡沉了……</br> 蕭絕失笑,在她額上輕輕一吻。</br> 看樣子是真餓糊涂了,睡覺都在想吃呢。</br> 到南越還有這么長時間,老餓肚子可不成!</br> ……</br> 青衣餓困了,睡的昏沉。</br> 結果半夜醒了,也是因為太餓了。</br> 要死哦……</br> 非但餓還饞,感覺就像又被關到饑餓小地獄里了一樣!</br> 讓她奇怪的是,醒來后蕭絕居然不在房內。</br> 這大半夜的,那老白臉跑哪兒去了?</br> 隨手披了件外袍,青衣趿拉著鞋子便出了房門。</br> 循著蕭絕的氣息找過去,半路卻見一個肥墩墩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從江里爬上船。</br> “你干嘛呢?”</br> 銀華扭頭就見一個冷艷的紅影飄了過來。</br> “娘喲!鬼啊!!”</br> 肥仔嚇得渾身一抖,噼里啪啦的身上掉了一大堆活蹦亂跳的小河蝦出來。</br> 青衣停在不遠處,嫌棄的睨著他:“大半夜你抓蝦,毛病?”</br> 肥仔吞著唾沫,腿肚子都在哆嗦:“公主大姐,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br> 媽喲,這大江上她穿個紅衣在船上飄來飄去,簡直比鬼還嚇人!</br> “你個死肥魚還怕鬼?你臊不臊?”青衣滿臉鄙視,“這蝦咋回事兒?”</br> 肥仔那個委屈:“問你男人去啊!神經病,大晚上讓我去給他抓蝦!我是真抓瞎啊我容易嘛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