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垠。</br> 血色蔓延成荊棘,宛如藤蔓一般,纏繞上青衣的雙腿,一點點的朝上攀援。</br> 青衣的身體像是被定在的原地,難以挪動分毫。</br> 陰池高坐在血色王座上,宛如君主,瞧著二郎腿,睥睨的看著下方:“終于見面了啊,青衣。”</br> 身體劇痛著,但青衣臉上未有絲毫變化,她看著血色王座上的陰池,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笑來。</br> “難怪一直藏頭露尾著,敢情是因為沒臉見人啊。”</br> 陰池沒有臉,只有模糊不清的五官。</br> 隨著青衣的話語響起,那五官似扭動了一下,仿若憤怒,卻又含著嘲諷:“事到如今,你還嘴硬,呵,你現在已是籠中困獸,還以為自己是陰司那個不可一世的霸主嗎?”</br> 陰池那張面糊般的臉上滿是挑釁。</br> 青衣面無表情看著她,目光在她那張臉上兜兜轉轉了許久,忽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br> 她這話莫名其妙,說完之后,直接閉上了眼,連看都懶得看陰池一眼。</br> 便是這般輕蔑不屑的態度,像熱油一般澆在了陰池的心頭。</br> 一剎那,她從血色王座上站了起來,瞬移到青衣面前。</br> “什么叫原來如此?!”</br> “你又知道些什么,你自以為聰明一世,到頭來還不是被我耍的團團轉!”</br> “青衣,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所謂的真相吧?”</br> 陰池語氣忽然柔了下來,笑聲卻是陰惻惻的。</br> 陰池的身影宛若血色的霧氣,纏繞在青衣身側,一會兒出現在她面前,一會兒又貼著她的耳畔。</br> “知道燁顏為何盜取靈臺真火嗎?是因為你。”</br> “你知道北陰的靈臺真火又在何處嗎?也在你身上呢!”</br> “你自以為了不起,以為自己比誰都高貴是嗎?”</br> “可是啊,你與我沒什么兩樣!”</br> “青衣,你就是我,我就你是!我有多卑賤,你便有多骯臟!!!”</br> 青衣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直面上陰池那得意的面容。</br> 陰池那瘋狂的笑,驀然僵在了臉上。</br> 她沒有從青衣的眼中看到絲毫慌亂與錯愕。</br> 那雙眼眸中,唯有平靜與嘲諷。</br> “陰池,你所能用來威脅我的,便只有這些嗎?”</br> “你還真是個可憐蟲呢。”</br> 那一剎,陰池像是受到刺激了一般,整個人都在顫抖。</br> 數不清的血色荊棘瘋狂出現在黑暗中,死死纏繞住青衣,尖刺一根根扎入她的身體。</br> “我是可憐蟲?!你又是什么!!”</br> “你與我本就是一樣的!!不!!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br> 陰池瘋狂怒吼道:“明明是我先于你醒來,可燁顏卻從未將我當作他的妹妹,只想將我抹殺掉!我被他在輪回法印中封印了上萬年!都是因為你!”</br> “憑什么我是陰池,而你是青衣!憑什么你能享受眾人擁戴,得到北陰的喜愛!”</br> “整個六界都嚷嚷著要斬殺我,驅逐我,而你卻在陰司高床軟枕!你有兄弟有愛人有朋友,而我什么都沒有!憑什么?!”</br> “明明這一切都該是屬于我的!是你占據了我的位置!”</br> 一根根荊棘狠狠扎入青衣的身體中,魔氣隨之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在她體內瘋狂的要走。</br> 她身子在瘋狂的發顫,那魔氣落地生根,紅色的血線不斷爬遍青衣的身體,要摸滅青衣的神智。</br> 鮮血從青衣的七竅中止不住的外涌。</br> 她一口一口的吐著血。</br> 陰池的瘋狂未有半瞬停止。</br> “是你害的我淪為魔!”</br> “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br> “哈哈哈哈!你不是要救淼淼嗎?那你只能如我一般也成為魔!”</br> “上一次你入魔讓你逃了,這一次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走我為你編織的大網的!”</br> “待你成了魔,我倒要看看,這六界,乃至你所珍視的那些人又將如何對你!!”</br> 陰池唇角勾了起來,身影一點點化為實質。</br> 她伸出手,掐住青衣的脖子,“這一次,換你來嘗嘗,一生處在黑暗中是什么滋味!”</br> 她的手。</br> 狠狠插入了青衣的心口,一寸寸,一點點的,要融入青衣的身體之中。</br> 只差一點!</br> 差一點她就要重新回到這具軀殼里面!</br> 陰池臉上的笑容逐漸強盛,驟然,她的笑聲窒住。</br> 一只手,撕開血色荊棘的阻擋,攥住了她的手腕。</br> “你為何還能動彈!!”陰池驚聲厲吼道。</br> 鮮血從青衣七竅里不斷涌出,她的手被荊棘劃的皮開肉綻,但卻一往無前的從中掙脫出來:</br> “老娘縱然成魔,也絕不會變成你這樣子!!”</br> 她握緊陰池的手臂,用力一擰,將其整只手臂從其身上撕裂掉。</br> “啊——”</br> 陰池慘叫了一聲退出老遠,數不清的血氣從四面八方涌來,匯聚在她的傷口處,要那斷去的那根手臂重新凝結出來。</br> 陰池駭然的看著前方。</br> 那重重血色荊棘纏繞中。</br> 青衣不斷掙扎著,她的手無視那些尖刺,將荊棘一根根掙斷。</br> 每斷去一根荊棘,她眼中的血色就濃厚上一分。</br> 黑暗世界中,似有什么在搖搖欲墜。</br> 陰池駭然的發現,由自己操縱著的這些魔氣,竟開始失控。</br> 它們在被青衣瘋狂吞噬著!</br> “回來!都給我回來——”</br> 陰池終于慌了陣腳,拼命要將這些魔氣給收回。</br> “你要吞噬是吧!好!今日我就看你能吞噬掉多少!”</br> 陰池瘋狂的怒吼道,鋪天蓋地的血色荊棘充斥在整個黑暗世界中,再度朝青衣襲去,將她包裹成一個血繭。</br> 所有利刺,對準一個方向,猛地朝正中間刺去!</br> 黑暗世界,忽然沉靜了下來,只有陰池的喘息聲還在響作。她走到血繭般,得意的笑了起來:“到頭來,還是我贏了!”</br> 空蕩蕩的世界中。</br> 冰冷的女聲驟然響起。</br> “是嗎?”</br> 一只浴血的手穿破重重荊棘。</br> 狠狠洞穿了她的身體。</br> 血色荊棘在那一剎,化為了無盡魔氣,悉數被那只手的主人吞噬殆盡。</br> 黑暗世界中,青衣緩緩那睜眼。</br> 她的眸子一如往昔般清亮冰冷,只有眉心處的神紋,變成了如血般的深紅。</br> “我若是為魔,必不會如你一樣。”</br> “陰池,你注定是只可憐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