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翻看過慕熙的記憶,對于慕永昌賣女兒這件事了解的是一清二楚。</br> 這渣爹給慕熙選的那未來夫婿,偏生還是青衣和蕭絕都認識的!</br> 因是那個人,慕熙才只能找上攝政王府來求。</br> 蕭絕見到那人之后,眸光也徹底冷了下去。</br> “三叔,你怎會在慕侍郎府上?”</br> 從書房里走出來的正是蕭家三爺,蕭遠海。</br> 青衣和蕭絕成婚前這夯貨曾跑來攝政王府過,結果被青衣給狠狠削了一頓。</br> 蕭遠海被撞破行跡,有些慌張,面子上極為過不去。</br> 尤其是當著慕家這么多人的面,他更是拉不下那臉面,色厲內荏道:“我與慕侍郎是故交,來他府上恭賀他升遷之喜有什么奇怪!蕭絕你管的不要太寬!”</br> 什么叫好了傷疤忘了疼?</br> 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br> 青衣美目微瞇,嗤笑起來:“蕭遠海,你現在膽氣很牛嘛,你要不要再橫一個試試?”她說著,蓮步輕挪,走了過去。</br> 蕭遠海一看到她,身上的皮子就止不住泛疼,尤其是他瞅見后方淡雪和桃香已開始摩拳擦掌了。</br> 他頓時想起上一次在王府,被那兩個婢女摁頭暴打的事!</br> 真是……這輩子都沒那么窩囊過!</br> “長長公主……我可沒招惹你!”</br> 蕭遠海可不敢在青衣面前耍長輩威風,蕭絕多少是個會顧忌點臉面的,可這個女霸王,那是只要讓她不爽。</br> 天上神仙她估摸著都敢去暴打一頓!</br> “你確定自己到這慕家,是來恭賀慕永昌升遷的?”青衣眸光帶著嘲諷。</br> 蕭遠海吞了口唾沫,忍著心虛,“自然!”</br> 他說出這句話后,莫名感覺后脖子有些發冷,像是有涼風不停的往脖子后灌一般。</br> 蕭遠海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br> 青衣嘲諷的看著他:“最近睡覺老做噩夢吧?”</br> 蕭遠海愣了一下。</br> 心道,這女霸王怎么知道?</br> 青衣眼神越發玩味,目光時不時往他身后睨去,“渣男人生三大樂事,升官發財死媳婦兒。”</br> “你們兩個一個升官,一個死媳婦兒,到難怪能成為朋友啊。”</br> 蕭遠海聽到這話,冷汗猛地流了下來。</br> “什么死媳婦兒,你在胡、胡說些什么……”</br> “是嗎?”青衣的笑容愈發嘲諷,偏頭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玩味道:“沒死?我瞅著怎么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br> 蕭遠海渾身汗毛直豎,下意識的回頭,這女霸王在看什么?他背后分明什么都沒有啊。</br> 他看不到,可是在青衣等人的眼中卻瞧得一清二楚。</br> 蕭遠海的身后,一直跟著一只七竅流血的女鬼,怨恨的看著他。</br> 他轉過頭時,鼻尖正好挨著那女鬼,與其眼對著眼。</br> 而那女鬼的樣子,青衣也認識。</br> 正是當初跟著他一起到王府的正妻,周氏。</br> “那本公主可真是好奇了,你那正房周氏既然還沒死,你哪來的臉跑來這兒,說要娶慕熙做你的續弦呢?”</br> 蕭遠海駭了大跳。</br> 周氏的確已經死了,還是被他親手下毒給弄死的。</br> 未免這事兒敗露,他一直對外宣稱著周氏病了,還屏退了所有下人,由他貼身‘伺候’著湯藥。</br> 那尸身就一直藏在屋子里,用冰塊給凍著呢!</br> 蕭遠海想著,到時候等周氏的死訊出來,他還能博一個深情厚誼的名頭。</br> 正巧著慕永昌主動搭上了他這條線,又愿意把自己女兒嫁給他當續弦。</br> 那慕熙長得是溫婉可人,不曉得比那周氏水嫩上多少倍。</br> 蕭遠海哪能受得住這誘惑,兩渣男一拍即合,就把這事兒給定了!</br> 眼下被青衣一語道破真相,他哪能不慌張。</br> 殺人可是死罪!</br> 這要被查出來,他二哥可保不住他……</br> 至于蕭絕……</br> 蕭遠海估摸著這侄兒別說救自個兒了,他只會比任何人更鐵面無情的收拾了自個兒!</br> 慕永昌在旁邊也是被嚇了大跳。</br> 又是狠狠的瞪向慕熙,定是這賤丫頭是告密的!</br> 不過他真是奇怪了,這事兒他并未聲張,這賤丫頭是從哪里知道的!</br> “長公主,這真是誤會!遠海兄的確是來恭賀微臣升遷的。至于那什么續弦之事,絕口未提。微臣對他夫人的事,那是毫不知情!”</br> 慕永昌趕緊撇清干系,這情況,再與蕭遠海攪合在一起,那就是個死!</br> 他這剛到手的官位,還沒捂熱乎,沒準都要涼涼!</br> “如此說來,那是本公主誤會你們咯?”青衣挑眉笑道,看向自家男人:</br> “阿絕啊,你說你這侄兒怎么當得,連自家三嬸染了惡疾都不知道,看來咱們得親自登門去探病慰問一番才行呢。”</br> “夫人說的極是,趁著現在三叔也在,咱們一會兒便順道過去好了。”蕭絕配合著青衣唱著戲。</br> “不!萬萬不可!”蕭遠海驚聲道。</br> “有何不可?”青衣表情越發嘲諷。</br> “內、內子染的乃是惡疾,會傳染的,你們去若是染了病氣,我、我這作三叔的于心難安啊……”</br> 蕭遠海慌忙給自己找著借口。</br> “你可真是夠體貼的啊,可是,怎就不體貼下自家夫人呢?”青衣漫不經心的朝他走過去,蕭遠海下意識的向后退。</br> 可他腳下像是生了根一般,愣是動彈不得。</br> 背后像是有一雙手,在用力把他朝那女霸王推過去。</br> 青衣走到他身前頓住,輕聲說道:</br> “周氏說,她好冷,那冰塊都快把她的骨頭都凍壞了。三叔,你夜夜摟著美妾入眠。</br> 留她一個人獨守空房,難怪你走哪兒三嬸都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夜夜入夢來見你呢。</br> 你就抱抱她,給點她溫暖唄?”</br> 蕭遠海渾身如墜冰窖,他瞪大了雙眼,正對上青衣的眼睛,一剎那,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給針刺了下。</br> 他狠狠眨巴了兩下,再睜開眼時,視線內卻是一片駭人的血紅。</br> 他眼前的世界,變了!</br> “蕭!遠!海!”</br> 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怨恨就在他耳畔響起。</br> 蕭遠海轉過頭,就看到一張七竅流血的猙獰面龐。</br> 正是被他親手殺死的亡妻,周氏!!!</br> “你個負心漢,你還我命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