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神殿中。</br> 僅余下帝崢、紫霄與昏迷了的西王母。</br> 帝崢自神座聲走下來,看著地上面無人相的西王母,幽幽嘆了口氣。</br> “西華最是愛惜自己這張面容,現在卻成了這模樣,只怕醒來后只會傷心至極吧?!?lt;/br> 紫霄看著他臉上那心疼的表情,只覺毛骨悚然。</br> 憋屈。</br> 說不出來的憋屈。</br> 像是有一團火攢在心頭,不停往上拱。</br> 他并不心疼西華,這老姑娘本就是咎由自取,說起來,他情愿死的是西華,也好過是青童。</br> 那個蠢貨舔狗,就這么白白死了。</br> 就連死后,也只是淪為眾人的笑柄罷了。</br> 但從這仙宴開始,他一直觀察著帝崢。</br> 不管青衣那惡女娃怎么挑釁,怎么折磨西華,帝崢都無動于衷,只是偶爾露出無奈的笑意。</br> 那笑容……</br> 居高臨下。</br> 像是在看一場逗樂的游戲。</br> 而西華,只不過是他的扯線木偶罷了。</br> 他從未真的在乎過這妹妹的死活啊。</br> “夠了。”</br> 紫霄沉聲道,冷冷看著帝崢,“你到底想做什么?!”</br> “嗯?”帝崢臉上帶著幾分疑惑。</br> “明明那時你可以阻止青衣那女娃,卻由著她收拾西華,在你眼里,西華究竟算什么?”</br> 紫霄臉色一片森冷。</br> “紫霄王叔這話可就說岔了?!钡蹗槻[眼笑道:</br> “那位嬸嬸可不止是脾氣厲害呢,只要她在,妖界冥界鬼界三界必將同氣連枝。</br> 天界縱有神界仙界在手,但也絕不是那三界聯合的對手啊。”</br> “只是如此嗎?”紫霄冷笑,“由始至終你就沒準備息事寧人吧!舉行這一場仙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br> 如果真是要與冥界鬼界修好的話,紫霄不相信帝崢會沒有法子,讓西華把蓮花子給交出來。</br> 關鍵在于,他到底想做什么?</br> 怎么看這次仙宴的目的都像是故意拱火。</br> 還有西海那條老龍,又是何時回到天界的?他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有!</br> 紫霄現在都懷疑,那幾千年里,帝崢這小子真的是在閉關嗎?</br> 這天界到底還隱藏有多少秘密?</br> 他保住西華可以解釋為是為了那根天柱,天柱若垮,這九重天也要傾斜,可他故意讓六界關系交惡,又是想要干什么?</br> 帝崢迎著紫霄的打量,淡淡開口:“紫霄王叔,你的大限將至了吧?!?lt;/br> 紫霄臉色微凜。</br> “你當了這么多年的上神,可曾盡心竭力為天界做過一件事?”</br> 紫霄嘴唇顫動了一下。</br> 這事……他真沒什么底氣開口。</br> “渾渾噩噩上萬年,知道遇到英招后,你才清醒了過來,可她死后,你又變本加厲變回以前那模樣。”</br> 聽到英招兩個字,紫霄瞬間激動了。</br> “究竟當年英招她做了什么!你為何要……”</br> “她該死?!钡蹗橅蛩?,那張俊臉上,首次不見了笑容。</br> “你真以為當初自己與英招的相識相戀,是偶然天成嗎?”</br> 帝崢的臉上露出幾分似嘲弄的神色。</br> “什么都別做,好好享受你最后這段時間吧?!钡蹗樲D過身,搖了搖頭。</br> “有時候,什么都不知,未嘗不是件好事?!?lt;/br> 紫霄聽到他這話,神色驚疑不定。</br> 這天界,究竟藏著多少秘密!</br> “慢著!”他高聲一喝,咬牙看向帝崢:“那陰池呢?!你與陰池總不會也有牽連嗎?”</br> 疑點實在太多了。</br> 帝崢蘇醒的時機,他縱容西華的動機。</br> 那可是陰池,六界之敵!</br>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西華有問題,可他偏偏裝作不知。</br> 帝崢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剎,笑容中竟有幾分悲涼。</br> “其實我們所有人,與陰池也沒什么兩樣?!?lt;/br> 紫霄怔住了。</br> 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br> 什么叫與陰池沒什么兩樣?</br>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br> 帝崢沒有再回答紫霄,抽身離開了蓮花神殿,他垂下眸,眼底帶著深深的嘲弄。</br> 是沒什么兩樣啊。</br> 這六界生靈與陰池,從一開始都只不過是那棋盤上的卒子而已。</br> 唯有不同的,只有北陰了吧……</br> 帝崢獨身一人,漫步在九重天上。</br> 臉上的神色一點點歸于虛無。</br> 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護住這天界!</br> ……</br> 從九重天上離開。</br> 三人間氣氛顯然不怎么好。</br> “我們是被帝崢那小子玩兒了嗎?”青衣一路揉著右胳膊肘,咬牙切齒的問道。</br> 她之前可不是全然裝痛,被碧水劍砍了的這胳膊的確還沒全好。</br> 扇西王母那老太婆時,她這手臂著實也有些隱隱作痛。</br> 這一場仙宴,倒像是故意請他們上去,膈應人的。</br> “你用腳踹不行,非得用手?!蹦仵久柬昂耸阂粯?,一會兒回去還得洗手,多麻煩?!?lt;/br> “先前老娘是不是該退位讓賢,讓你扇?”青衣嗤了聲,睨向他的手:“你那么寶貝你的爪子,舍得動手?”</br> 墨池目光晃動了一下,將手背負在后,視線從她發髻后一直系著的那根紅繩上飄過。</br> 背負在后的手一直揉搓著。</br> 蕭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紅繩,卻沒說什么。</br> “西海那條老龍怎么回事?”青衣撇了撇嘴,把話題岔開。</br> “不知道?!?lt;/br> 墨池亦有幾分煩躁。</br> 他與西海龍族并不親,與那位外公,也只是在幼年時分見過一面。</br> 之后對方就云游十方世界了,早早有傳言,他是因為大限將至,所以才離開的。</br> 若是當初對方沒走的話,或許他母親就不至于喪命在燭九陰的手上。</br> 印象是極模糊的。</br> 但他的母親,對這他這便宜外公卻是異常的尊崇。</br> 西海龍宮……</br> 他已不知有多少年沒去過了。</br> 自打他那便宜外公走了后,那邊幾乎與他母親斷絕了關系。</br> 對西海龍族,墨池是真沒什么好印象。</br> 可此番,似乎必須去走一趟。</br> 至少得搞明白那條老龍究竟怎么回事!</br> “現在斷玄剪的煉制之法已到手,咱們回去先好好研究一番。”青衣抿唇道,“我就不信,這世間非得有她西王母的蓮花子才能煉制出斷玄剪!”</br> 方法都是靠人想出來的!</br> 妖界,玄則淵中,重兵把守。</br> 燭九陰一直被太虛靈鞭綁縛在圓臺上。</br> 濃如稠墨的黑暗中,一道身影走了出來。</br> 那雙銅鈴般大小的龍眼驟然睜開。</br> 女子冰冷的笑聲幽幽響起:“看來,還得再加一把火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