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陰入魔。</br> 這幾個字從墨池口中說出來,宛如驚雷。</br> 之前仙宴上的那些眾神雖被趕到了外間,可都一直留意著殿內的一舉一動呢。</br> 這話,他們豈會聽不到?</br> 妖帝入魔,這還得了!</br> 帝崢眸子微瞇,似有幾分意想不到。</br> “我記得當年北陰王叔曾親下過除魔令。”帝崢看向蕭絕,話里的深意不用挑明。</br> “早殺晚殺都是殺,燭九陰入魔后未曾為禍六界,一直被看押在妖界,這一點倒不勞煩天帝費心。”墨池截聲道。</br> 他說完,嗤笑了一聲,“說起來若非天界有人從中作梗,暗使毒計,此刻燭九陰已死了!我家小弟又豈會性命垂危?!”</br> “天帝此刻說什么除魔令,有何意義?燭九陰活到現(xiàn)在,還得謝謝你們呢!”</br> “墨池太子,你別忘了這里是天界!還容不得你對天帝放肆!”西華陰陽怪氣的開口。</br> 這一幕她好生熟悉。</br> 那日在南天門外,蕭絕便是這般把主動權拉回到自己手上。</br> 現(xiàn)在墨池故技重施,又想倒打一耙!</br> “西華。”</br> 帝崢朝她睨了一眼。</br> 西華立刻閉上嘴。</br> 若只是墨池獨身一人這般在九重天上喧議,那自是可以問罪回去。畢竟他還不是妖帝,目前只是太子而已。</br> 燭九陰雖幾千年沒露過面,大權掌握在墨池手中。</br> 可妖族中,它的威信可還一直留存著。</br> 但此番,墨池并非一人。</br> 蕭絕和青衣沒說話,可態(tài)度卻是表明了的。</br> 帝崢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br> 冥界、鬼界、妖界……這三界是要同氣連枝了啊!</br> 這中間的橋梁,就是他那位好嬸嬸吧。</br> “如此說來,還真是我天界有錯在先啊。”帝崢眸子微瞇,露出一副似很抱歉的樣子。</br> 青衣在旁邊看的倒牙。</br> 胳膊肘戳了戳自家男人,“我頂不住了。”</br> 再這樣裝模作樣下去,她要吐了。</br> “嬸嬸有話直說無妨。”</br> 帝崢臉上半點也不顯山露水,仍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br> 青衣挑眉看向他,這天帝小子給人的感覺真是異常的不舒服啊。</br> “還需要說什么?事端是你們天界挑起的,自然也該由你們善后。再造一把斷玄剪出來,該割地的割地,該賠償?shù)馁r償!”</br> “如此甚好。”</br> 帝崢點了點頭,回答的異常果決。</br> 他如此態(tài)度,倒更讓青衣感覺奇怪,隱約著有幾分不祥之感。</br> 還真是一根難啃的硬骨頭啊,這小子!</br> “西華,這事端也算是因你而起,就由你來解決吧。”</br> 西華咬住紅唇,目光閃爍的看向帝崢,有那么一瞬畏懼之色。</br> 她緩緩站起身,視線又挪到蕭絕那里,見她看都不看自己,由始至終都只盯著青衣。</br> 小賤人!</br> 西華心里涌出一股怨氣。</br> 臉上肌肉輕顫了起來,抬起頭,整個人的面貌都是一變。</br> 她恭恭敬敬的對著墨池一拜,那誠懇的模樣,把紫霄都看呆了。</br> 放下手里的西瓜,紫霄面露驚疑。</br> 這老姑娘向來心高氣傲,肯對墨池低這頭?</br> 她想做什么?!</br> 會叫的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會叫的那種,往往才是會咬人的。</br> 現(xiàn)在這條狗還學會了委曲求全。</br> “因我之錯,使得墨池太子的弟弟蒙難,西華實在于心有愧。”</br> 不得不說,西王母這老姑娘裝起白蓮花來的確似模似樣。</br> 不,她本來就是一朵白蓮花。</br> 嘖,那一皺眉是泫然欲泣,那一噘嘴是楚楚可憐。</br> 真是每一分每一毫都長在青衣最厭惡的那一個點上啊!</br> 墨池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連一貫的散漫笑意都沒了,只有冰冷。</br> 他在竭力克制內心的殺意。</br> “這斷玄剪我可以重鑄,不過,只是如此的話,還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歉意。”</br> 西華說著,蓮步款款上前。</br> 青衣美目微瞇,這老太婆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啊。</br> 她瞅著黑水兒那使勁兒放電的眼神是咋回事?</br> 墨池幾分嘲弄的看著她,“西王母還準備額外送上什么致歉不成?”</br> 西華臉上露出動人嬌笑。</br> “那日在九重天上,我向帝君吐露心聲,也算是了了我這么多年的執(zhí)念。”西華朝蕭絕看過去,見他仍是不搭理自己。</br> 美目里又是一恨,抿了抿紅唇。</br> 眼神還沒收回,就見她最憎惡的那道倩影,直接后撤一步,堂而皇之的坐在蕭絕的腿上。</br> 眼神挑釁的看著她。</br> 你個死老太婆,還在肖想老娘的男人?</br> 青衣這會兒這沖過去抽她,都是用盡全身力氣再忍耐。</br> 呵,戲精老太婆,端看你要玩什么把戲。</br> 西華竭力克制著自己翻騰的醋火,保持著臉上的笑意,轉頭柔光似水的看著墨池,輕笑道:</br> “燭龍一族歷來驍勇善戰(zhàn),太子又是數(shù)萬年難得一見的天妖。這些年來,天界和妖界走動甚少。</br> 說起來,西海龍族已歸屬天界,咱們彼此間,也是姻親。”</br> 墨池垂眸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笑意,輕聲問道:“你能別說廢話嗎?”</br> 問完之后,他看向青衣,很是疑惑:“你家老頭子也這么多廢話?上了年紀的是不是口條都不怎么利索?”</br> “放屁,我家男人身強體壯,你拿他和老太婆比!”惡婆娘捧哏回來。</br> 明明氣氛就很古怪,這兩人一通嗆聲,直接把這古怪的氣氛推向了萬丈深淵。</br> 便是帝崢……</br> 眉梢都隱隱抽搐了兩下。</br> 紫霄捂住臉,不曉得是在笑還是在苦笑……</br> 西華的臉色那叫個姹紫嫣紅,這會兒真是連白蓮花都要強裝不下去了,她扭轉頭,怨恨無比的瞪向青衣。</br> 心里的怒氣已到了難以遏制的地步。</br> 是你們逼我撕破臉的!</br> 她咬緊牙關,扭頭冷冷的看著墨池,挑釁的揚起眉。</br> “斷玄剪本尊可以重鑄給你,但是,有一個條件。”</br> 就知道這老太婆不可能輕易服軟。</br> “說。”墨池不掩憎惡的看著她。</br> “娶我。”</br> 娶我……</br> 這兩個字在殿內回蕩,一剎整個蓮花神殿陷入死寂。</br> 青衣臻首微偏,這老太婆是讓墨池娶她?</br> 她沒聽錯吧?</br> “本太子?娶你?”墨池笑容甚是詭異。</br> 紫霄進嘴的酒都因為嚇得下巴掉地,而全撒身上了。</br> 西華這老姑娘腦殼被雷劈瓦塔了嗎?</br> 讓這長蟲太子娶她?</br> 她要是說讓北陰娶她,紫霄都一點也不驚訝。</br> 西華一步步朝他靠近,落下結界,在墨池耳畔輕聲道:“要么娶我,要么就讓你弟弟慢慢等死吧!”</br> 墨池眼底涌出殺機,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盛:“為何?”</br> 為何?</br> 西華挑起眉,回頭看向青衣。</br> 誰叫你是那小賤人最在乎的朋友!</br> 本宮既奪不走北陰,那本宮就奪走她唯一的朋友!</br> 反正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失去的,既已跌入了泥潭,她說什么也要拉著那小賤人一起摔下云端!</br> 呵呵,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娶一個仇人為妻。</br> 小賤人,這滋味如何?!</br> 不是只有你才會惡心人!</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五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