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早就開始了。</br> 公主殿下是不可能狩獵的,借著這名頭出來談情說愛還差不多。</br> 兩人共騎一匹馬,在林中漫步著。</br> 曦光落在皚皚白雪上,反著光,略有些晃眼。</br> 青衣扭了扭,直接在馬上變了個身位,面朝他,像個樹袋熊似的把腿環(huán)在他腰上。</br> “又胡鬧,快坐好,一會兒摔下去又得喊疼。”蕭絕低斥道,這小麻煩慣愛變著法兒折磨人。</br> 青衣吃吃偷笑了兩聲,臉貼著他的胸口。</br> “您老不自詡臉皮夠厚嘛,這會兒四下又沒人,你怕什么?”</br> 的確是沒人,只是有只貓而已。</br> 肥貓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都敢趴在他的背上了。</br> “你們繼續(xù)你們火熱的奸情,可以無視我呀喵。”貓大爺在另一頭打著哈欠。</br> 蕭絕睨了它一眼,莫名生出一種養(yǎng)了女兒又養(yǎng)個便宜兒子的感覺。</br> “老白臉,你和楚子鈺那小屁孩兒是不是瞞著我在偷偷計劃什么?”青衣忽然咕噥道,懶洋洋挑眉看著他,“那小子莫名起來跑來冬狩,準(zhǔn)備唱哪門子大戲?”</br> “我可未參與。”蕭絕幽幽笑道,“孩子長大了,也該放手讓他自己去闖了。”</br> 青衣聽到這話,一臉的鄙夷。</br> 喲,這您這老父親的口吻可還行?</br> “楚子翎那小子是個不省心的貨色。”青衣淡淡道了句:“相比起杜如誨,或許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br> 這危險,自然指的是對楚子鈺來說。</br> “你留著他的性命,倒是讓我有些意外。”</br> 那只腦殘狐貍沒有殺了楚子翎,按說以青衣的脾氣,定會自己動手除了那小變態(tài),不過她卻只是按捺著殺意遠(yuǎn)遠(yuǎn)觀望著。</br> “你不是一樣。”青衣沖他翻了個白眼,“那楚子翎身上的問題。你怕是比我更早發(fā)現(xiàn)吧。”</br> 攝政王笑而不語的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道:“似他這種只有三魂卻無七魄的的確少見,沒了七魄便無喜、怒、哀、懼、愛、惡、欲。但他看著卻仍是常人一般,倒是難以解釋。”</br> 蕭絕低頭看著她,或許,她一直沒有動手殺楚子翎便是這個原因。</br> 鬼與人最大的區(qū)別便是,七情六欲乃是殘缺的。</br> 楚子翎是人,但他卻沒有七情,只是遵循本能的活著,但這世間萬物在他眼中卻都是麻木的。</br> 但他身上的情況更為復(fù)雜,一個沒有七情的人,卻一直試圖在將那些生來便缺失的東西給找回來。</br> 雖然他所用的方式在常人看來是病態(tài)且變態(tài)的。</br> “人雖然最渺小的存在,卻又是最奇怪的存在。”青衣忽然笑了起來,“但凡活著,真是什么都有可能……”</br> “鬼物七情六欲殘缺,但經(jīng)過輪回道后,便能為人,重得七情六欲。”青衣蹙著眉,“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只可惜,這個秘密怕是只有燁顏才知道。”</br> 人間的輪回道,乃是燁顏親手創(chuàng)造的,她只是個繼任者。</br> 而冥府的輪回,只掌仙神,其魂魄的本質(zhì),從一開始就與人的魂魄不同。</br> “你那位兄長,可比你想象中還要強(qiáng)大。”蕭絕垂眸幽幽道,眼中飛逝而過一抹異色,似是悵惘,卻又更加復(fù)雜。</br> “還能比您老強(qiáng)?”青衣睨向他,撇了撇嘴。</br> 蕭絕失笑的看著他,“你與他都是天地本源所化,天地本源意味著什么,難道不清楚?”</br> 雖無神格,但自身便是一處天地。</br> 若非出了陰池那檔子事,或許燁顏早已成了新的冥府大帝。</br> 從一開始,蕭絕便是將他當(dāng)作自己的繼任者來培養(yǎng)。</br> 只是那小子……</br> “后浪推前浪,這世間本無所謂的絕對。你又怎知有一日,你不會比我還強(qiáng)?”蕭絕刮了刮她的鼻頭。</br> 青衣眼睛一亮,叉腰傲嬌道:“那是,我這么聰明!超越你那是遲早的事!”</br> 見她小尾巴又要翹上天,蕭絕禁不住打趣道:“那想來三千大神術(shù)你也很快能完全掌握咯?”</br> 呃……</br> 青衣表情頓時悻悻,好端端提那些做什么。</br> “……那些都是小意思。”</br> “那看來為夫得挑個時候好好考考你。”</br> “哎呀,昨夜沒睡好,疲死本座了。困了困了,我先睡會兒……”</br> ……</br> 圍場另一處。</br> 馬蹄踏飛雪,眾臣狩獵正歡。</br> 楚子鈺一馬當(dāng)先,馬鞍兩側(cè)已掛有不少獵物。便是那些武將,都比不得他此番的收獲。</br> “太子殿下箭法卓絕,臣等都自愧弗如啊!”</br> 楚子鈺笑了笑,面上卻沒什么驕傲之色,這會兒倒也不急著再追趕獵物,駕馬緩行與那些武將閑聊了起來。</br> 穿過這片密林,視野便開闊了起來,冷不丁就撞見另一行人從對面林子里出來。</br> 為首的男人一身散漫模樣,單手握著韁繩,懷里還抱著一只被鐵箍鎖著嘴的小狐貍。</br> 雙方狗大臣會面,氣氛稍顯怪異。</br> “皇兄好收獲啊。”楚子翎看著楚子鈺兩側(cè)懸著的獵物,幽幽一笑,“可惜這林中過冬的小家伙們,也不曉得夠不夠皇兄你殺的。”</br> 楚子鈺漠然看著他,“這等悲天憫人的話從翎王嘴里說出來,可真叫本太子感到驚奇。”</br> “多虧皇兄勵精圖治,騎射戎馬無一不精,臣弟才有這悲天憫人的機(jī)會不是。”</br> 兄弟兩人對視無語,硝煙在無聲中彌漫。</br> 楚子鈺一夾馬腹率先帶人離開。</br> 楚子翎懶洋洋的看著他帶人離去,漫不經(jīng)心的打著哈欠,摸著自己懷里的小狐貍。</br> 倏——</br> 破空聲響,楚子翎感覺一道疾風(fēng)至自己耳側(cè)馳過。</br> 楚子翎瞳孔一縮,驟然抬起頭。</br> “太子!!”</br> “有刺客!!!保護(hù)太子!!”</br> 一根冷箭沒入楚子鈺的背心,場面頃刻間混亂了起來。</br> “是翎王那邊放的冷箭!”</br> “膽敢行刺太子,速速將他們扣押起來!”</br> 混亂之中,楚子翎看著被下屬簇?fù)肀Wo(hù)著離去的楚子鈺,眸光驟然陰沉了下去,但臉上卻浮現(xiàn)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來。</br> 懷里的小狐貍發(fā)出痛苦的嗚咽聲,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掐著。</br> 楚子鈺啊楚子鈺!</br> 原來你玩的是這一手啊!</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二章,哎呀起來晚了效率極低,吃了飯,飯飯來繼續(xù)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