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雖有避難所,但畢竟是暫時的,只是一些破爛棚屋罷了,不能長久住人。</br> 黃泉入人間,毀了大半寧南城,剩下的一半城池也是破敗之狀。</br> 光是修繕就要耗費極久的天時人力,城主府里所有的兵丁將士都出動了。</br> 先前因為旱魃的緣故,寧南城中炎熱異常,但現在天氣卻恢復了常態,冷風刀子似的往人身上刮,有不少地方都結了霜,修繕的進度更是被帶的遲緩了不少。</br> 最主要還是人手不夠,寧南這次遭劫死了太多青壯,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能頂上用的真的不多。</br> 這還只是主城之中,周邊的鄉鎮幾乎都死絕戶了。</br> 被損毀的民屋邊,一個簡易露天營地,蕭絕看著工部大臣呈上的修繕圖,眉頭緊蹙。</br> 杜如誨也在邊上,同時鎖著眉。</br> “若按這圖上的來,耗時太久。”他搖了搖頭,“馬上要入年關了,寧南這邊冬季濕冷,炭火都不好燃,百姓們怕是撐不了那么久?!?lt;/br> 蕭絕點了點頭,指向圖上,“將此處略去,朝中的支援再過幾日便能到,年關前應該能夠完工?!?lt;/br> 杜如誨見狀也松了口氣,緊著又不免嘆息:“剩下的便是城墻了……”</br> 那可是個大工程啊。</br> 鐘瑞在邊上插不上話,干脆擼起袖子幫著那些將士們一起干活。</br> 蕭絕余光掃了他一眼,似無疑般道:“此人倒是不錯?!?lt;/br> 杜如誨點了點頭,“雖沒有大膽量,中庸了些,卻是一心為民?!?lt;/br> 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還以為攝政王與丞相之間的關系有多和睦。</br> 眾人忙的正是熱火朝天,一頂軟轎搖搖晃晃的自遠處過來。</br> 蕭絕似有所感的抬頭望去,就見一抹妖嬈的紅影懶洋洋的從轎子里出來。</br> 原本正在干活的百姓們一見轎中人出現,紛紛放下手上的活路,迎了過去,齊齊跪拜在地。</br> “公主殿下!是公主殿下來了!”</br> “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br> 青衣本是懶洋洋的一臉傲慢,被人頂禮膜拜什么的那是常態。結果聽到那句‘活菩薩’眉眼立馬豎了起來。</br> “把那誰給本公主抓起來!”</br> 正在一臉虔誠對公主殿下展開歌頌的壯漢被秋雨給拎了出來,臉上又是迷茫又是惶恐。</br> “你說本公主是什么?”</br> “活、活菩薩啊……”</br> 青衣杏眼瞪得提溜圓,“你敢罵我!”</br> 那人一臉驚慌不斷搖頭,他哪里敢啊!這、這活菩薩不是夸人的嗎?</br> 秋雨低咳了一聲,小聲暗示道:“公主殿下不喜歡菩薩?!?lt;/br> “那……那小人該怎么夸?”</br> “閻、閻王爺?”</br> 那人表情說不出的古怪,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公主殿下真是救苦救難閻、閻王爺……”</br> “嗯,這還差不多。”青衣擺了擺手,示意放人。</br> 眾人臉色古怪無比。</br> 公主殿下這喜好果真與眾不同啊,閻王……哪有救苦救難的?這不是讓人罵她嗎?</br> “起來起來,你們是活路都干完了嗎?”青衣看著眾人不耐道:“跪著干嘛,給本公主送終?還早了點。”</br> 眾人神色大變趕緊起身,表情說不出的怪異。</br> 這位公主殿下語出驚人的本事,真的與她本人一般的厲害!</br> 蕭絕看著她那耀武揚威的小模樣,被逗笑了好幾次。滿屋子大臣都是一臉的驚訝,就連杜如誨都詫異的看了他好幾眼,沉眸若有所思。</br> 青衣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帳中大臣正要行禮,公主殿下就搶先道:“你們也急著給本公主送終?”</br> 咳,一眾大臣險些嗆死先。</br> 就沒見過這么喜歡咒自個兒要死的。</br> 等等,給她送終?公主殿下這是在罵他們都是兒子?</br> “怎么不在城主府呆著,跑過來做什么?”蕭絕取下大氅披在她身上,雖知道她不懼冷,但這會兒都寒冬天了她穿的這般單薄,周遭那一雙雙眼睛老往她身上瞥,他瞧著著實心里不舒服。</br> 恨不得將她給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后藏起來。</br> 青衣由著他伺候自個兒,噘嘴道:“過來監工啊,城主府里無聊的緊,遇到個偷懶的我還能抓過來扒了皮扎風箏玩兒?!?lt;/br> 蕭絕聞言險些又笑出了聲。</br> 眾大臣卻是感覺渾身一冷,面面相覷,眼中帶著驚恐,公主殿下這句話……是開玩笑的吧?</br> 扯了幾句犢子,青衣感到邊上一抹刺眼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臉上晃蕩,她徑直偏過頭去,對上杜如誨打量的眼神。</br> 挑眉:“你瞅啥瞅?”</br> 杜老狗生平還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雖沒有與青衣正面打過幾次交道,但在她手下吃過的虧還不少。</br> 尤其還有杜明月這筆血債在!</br> 只是他臉上未露絲毫恨意,恭敬有禮的對著青衣行禮道:“公主殿下不辭辛勞前來探望,微臣替將士與百姓們謝公主殿下鴻恩?!?lt;/br> 青衣瞇眼看了他一會兒,有些失望的一撇嘴。</br> “裝模作樣,想扒個人皮都沒機會?!?lt;/br> 杜如誨聽到這話,眼睛一瞇,莫名有些泛冷。</br> 他總覺得,這位公主殿下似很希望他能口出不遜,她說的那句扒人皮也絕非玩笑……</br> 醒來之后,他聽心腹說了不少他昏迷之后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這位公主殿**負神通,會玄門之術。</br> 便是前段時間降下的甘霖,也與她有關。</br> 杜如誨這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小瞧了對方!</br> 他只把蕭絕當成勁敵,認為這長公主不過是個借助其勢耀武揚威的囂張角色,現今看來,對方的本事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br> 尤其是此番經歷生死之后,杜如誨更明白一個道理。</br> 在某些神通之力面前,凡人不過螻蟻,實在是太脆弱。</br> 權力再高,再絕對的力量面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br> 而他始終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br> 自己之所以能醒來,又究竟遺忘了什么,或許這位長公主殿**上,便有答案!</br> 杜如誨沉吟的這會兒,青衣已和蕭絕閑聊了幾輪,難得過問了一下修繕進度。</br> “城墻?那種破玩意修它干嘛,腳一踹就倒了的貨色?!眒.</br> 眾大臣在邊上流汗,公主殿下又開始說瘋話了。</br> 秋雨等人卻是跟著點頭,那用動腳啊,公主殿下眨巴眨巴眼那城墻沒準就倒了。</br> 蕭絕聽到她這話,失笑不已,握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捏,小聲道:“頑皮?!?lt;/br> 青衣翻了個白眼,她說的實話好不好。</br> “一群廢柴咸魚干的,這事兒交給本公主搞定,明兒一早你們就等著驗收吧。”</br> 公主殿下豪氣干云的說道。</br> 眾大臣悄悄翻著白眼,您就吹吧!</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五更送到!撒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