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談何事?”蕭絕起身走至外間,看著那吱啦吱啦晃動的門扇,覺得甚是礙眼。</br> 干脆走到院子外去,青衣面無表情的跟了出來,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背影。</br> “還談不談?”蕭絕偏頭看著她。</br> “你如何知道我的行蹤的?”青衣徑直問道,眼帶嘲諷:“可別說又是巧合。”</br> “自然不是。”蕭絕不慌不忙道:“本王是去找狗的。”</br> 小白?</br> 青衣眉頭一皺,不想被他就此繞過去,冷笑道:“京都那么大,你怎就這么容易找著了?”</br> 蕭絕瞥了她一眼,在邊上的石凳上坐下,比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也先坐下再說。</br> 青衣雙臂一環,坐在旁邊,倒要看他怎么自圓其說。</br> “上次貓禍一事中,大理寺卿曾遞折子參過你一次,想來你應該知道。”</br> “嗯,所以呢?”青衣目光幽幽一動,想到白天與那綁匪三人在一起的胖子。</br> “大理寺卿童謙被停職查辦,本王收到消息,他近段時日小動作頻繁,恰好你的貼身宮女又出來了。”</br> “所以,你早就知道童家胖子準備對本公主不利?”青衣冷笑,瞇眼盯著他:“你說你今兒是出來找狗的,可這狗好端端的怎會從王府里跑出來,還跑到了皇宮里呢?”</br> “小白是被秋雨帶進去的。”</br> “哦,攝政王還知道是秋雨帶進去的呀?呵呵,這攝政王消息很靈通嘛。”青衣臉上的笑意唰的冷了下去,“蕭絕,你還準備裝到什么時候?”</br> 蕭絕沉默了下去,有幾分頭疼。</br> 心軟,果然會誤事啊。</br> 這小麻煩精奸猾的很,一點蛛絲馬跡被她給逮住了,便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她從未完全放下疑心過。</br> 死寂了半晌,蕭絕開口道:</br> “本王的確看得到。”</br> 能看到什么,不用講明。</br> 終于肯承認了啊。</br> 青衣冷笑看著他,“所以,東華寺的時候你完全就是裝的?又或者說,從一開始你就在扮豬吃老虎啊?”</br> 蕭絕見她的神色,已能預料到承認這些會有什么后果。</br> “不是!”他面上絲毫不慌,撒謊撒的面不紅心不跳:“那時只是有所感覺,真正瞧見是回到京都之后。”</br> 青衣盯著他的眼,笑容卻越發嘲諷起來。</br> “撒一個謊就要用千萬個謊來圓,攝政王對自己撒謊的本事,想來是很有自信的。”</br> “事實如此,公主若不信,本王也沒辦法。”</br> 同樣的無賴流氓招數,學自于她慣用的不講道理。</br> 反正打死都不承認,有本事你自己找證據去。</br> “成,那你可要藏好了,別叫我有一天揪住了你的狐貍尾巴。”青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反還沉下了氣,她指骨在桌面上敲擊了三下。</br> 蕭絕瞅著她這手勢有些眼熟,倒像是他心情煩躁時慣有的小動作。</br> 本以為她還要追問什么,結果她卻站起身轉身往外走了。</br> 蕭絕松了口氣的同時,隱約有有點失落。</br> 青衣的聲音忽又見縫插針的般的傳來:“為什么偷親我?”</br> 蕭絕險些下意識的開了口,心中警鐘大作,抬頭扮作一臉迷茫樣,“什么?”</br> 青衣見他那副無辜德行,表情更加嘲諷。</br> 老白臉,露餡兒了吧?</br> 蕭絕牙關一緊,還是中計了,這奸猾的小兔子!</br> 他面色仍保持著鎮定,只是蹙了蹙眉,不愿承認般的抿唇道:“許是不小心碰到了。”</br> “呵,不小心能碰到嘴?攝政王你是狗嗎?用嘴把本公主叼回來的?”</br> 攝政王為人這幾十年從未似這一刻那般窘迫過,細想想他作為冥府大帝的那數萬載的漫長歲月里,這種情況更是沒出現過。</br>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這謊想圓都圓不了,耍賴不認都沒得搞!</br> 死寂了好一會兒,攝政王抬起頭,笑容里強撐著底氣。m.</br> “來而不往非禮也。”</br> 噗。</br> 青衣毫不給他留臉的哈哈大笑了起來。</br> 蕭絕握緊了拳,日常后悔起來,為何要心軟?為何要把法力還給她?就讓她當一個凡人多遭點毒打不是更好?!</br> 青衣捂著肚子笑的歪七扭八,眼淚花都給笑出來了,好半晌都沒止住。</br> 對面,攝政王臉上一直掛著禮貌而不失僵硬的微笑。</br> 無人看到那衣襟之下的脖頸處的皮膚早就紅成了熟蝦子,青筋突突往外冒。</br> “唉,笑死我。”青衣抹掉眼角的水光,戲謔的看著他,雙手一叉腰,表情那叫個玩味。</br> “蕭絕。”</br> “……說。”攝政王咬緊牙關。</br> “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br> 一剎,蕭絕的呼吸窒住,像是身上唯一的遮羞布被人給扯落了一般。瞳孔控制不住的縮緊,眼中飛逝過幾許狼狽,但這神色逝轉的太快,即刻就被涌上心頭的羞惱之意給蓋了過去。</br> 他剛要開口反擊,就見青衣毫不留情的轉過身,傲慢又絕情的擺了擺手,“別愛我,沒結果。”</br> 說完,她邁起一貫囂張又跋扈的步伐,大搖大擺走了。</br> 走出兩步又是一陣仰天大笑。</br> “哈哈哈,居然偷親還不承認?”</br> “呵,臭不要臉。”</br> “本公主就說嘛,我長得這么花容月貌,哪個男人看了能不動心……”</br> “老白臉還不算瞎……”</br> 原地,攝政王如一座石化了的雕像。</br> 嘭——</br> 邊上的石凳被他一腳踢了個粉碎。</br> 看著滿地狼藉,蕭絕眼中閃過一抹羞怒。</br> 他惱羞成怒個什么勁兒?!難道真被那麻煩精說中了不成!</br> 楚辭等人聽到動靜急忙過來,看到那被踢碎的石凳一臉迷茫的看著他,蕭絕眼神劇震,瞬息又恢復平靜。</br> “這凳子風化了,不牢固,明兒叫人重新置辦個過來。”</br> 說完,他急忙回了書房,正巧那半耷拉的門扇晃過來,迎頭就和蕭絕撞上。</br> 攝政王腳步不停,氣勢洶洶的正面杠過去。</br> 又是一聲哐當巨響。</br> 人進了屋,門扇落了地。</br> 楚辭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br> 王爺,頭鐵啊!</br> 不過……明兒要修的怕不止這石凳了……</br> 楚辭低下頭,與邊上的賤狗四目相對。</br> 小白一陣擠眉弄眼,兄弟,還不認輸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