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導(dǎo)。”
    “發(fā)哥?！?br/>     姜聞?chuàng)P起手臂，笑容洋溢著熱情，看樣子要來一個擁抱。
    周閏發(fā)猛地激靈，立刻上握手禮：“姜導(dǎo)，好耐冇見！”
    葉秦看到兩位影帝尷尬的一幕，噗嗤一笑，丫的，姜聞寫給發(fā)哥的信，半文半白，他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看不懂，還鬧出誤會，以為是一封情書呢！
    再聯(lián)想某些制片、導(dǎo)演的癖好，發(fā)哥能不擔(dān)心后怕嘛，石樰八美圖有木有。
    周閏發(fā)最后還是半推半就，“從”了姜聞，擁抱然后分開，詫異道：“這兩個年輕人是？”
    “他叫紀(jì)默，是紀(jì)曉嵐的兒子?！?br/>     紀(jì)默原本在姜聞面前，屁就不敢放一個，如今面對氣場不輸?shù)陌l(fā)哥，雙倍霸氣，納首來拜。
    他縮著頭道：“周叔叔?！?br/>     “不要叫阿叔，叫發(fā)哥。”
    周閏發(fā)慈眉善目，沒有成片里黃四郎的奸詐陰狠，也沒有千禧年初港圈一貫歧視內(nèi)地的偏見。
    01年香江金像獎，那會兒梅姑還在，發(fā)哥剛在好萊塢摸魚鍍金回來，二人頒獎時問及如何評價內(nèi)地女演員？
    發(fā)哥回答是，內(nèi)地女演員聽教聽話，什么都肯做，比如接提子（葡萄）咯。
    說來無語，港圈演員自恃高人一等是一回事，關(guān)鍵是內(nèi)地某些女明星攀附港圈，干出各種幺蛾子，強(qiáng)行拉低底線。
    然而，10年，時代變啦，小馬哥。
    葉秦順桿子往上爬，恭敬道：“發(fā)哥。”
    《英雄本色》的小馬哥、《賭神》的高進(jìn)、《縱橫四?！返陌⒆?。
    童年浸泡在港片里，特別是香江黃金年代制霸影壇的“雙周一成”，很難不對發(fā)哥萌生偶像情結(jié)。
    周閏發(fā)多看了幾眼，“你有點面熟，是不是跟高佬偉最近拍過電影？”
    高佬偉，曾之偉的另一個綽號，只有發(fā)哥幾個港圈大佬敢這么稱呼。
    “叫《秘岸》。”葉秦絲毫不吃驚，“發(fā)哥您也去了去年的香江國際電影節(jié)？”
    章一白為給新片造勢，特意把電影放香江國際電影節(jié)首次亮相，曾之偉、程奕迅、莫文味近水樓臺，全去捧場。
    “有空嘍，捧捧場。你生得靚，好似阿祖，影院好多女fans鐘意你，所以印象好深！”
    周閏發(fā)不解道：“不過片唔系叫《迷果》乜？”
    葉秦攤攤手，他哪里看得懂章一白的騷操作，畢竟電影營銷大師。
    可也是第一回見這么奇葩的第六代。
    電影原名叫《少年》，然后擱內(nèi)地上龍標(biāo)的叫《秘岸》，海外版，更名叫《迷果》，什么叫馳名雙標(biāo)？
    葉秦不確定道：“可能是為了翠貝卡電影展特意改的?！?br/>     電影更名，其實是尋常事。
    像《色·jie》，之前叫《老易的故事》，沒錯，再改改，可以叫《隔壁老王的故事》。
    還有章國師一生污點的《三槍拍案驚奇》。
    競逐柏林金熊獎，改成《一個女人，一把槍和一家面店》，效果立見，瞬間一幫仰慕老謀子的外國影迷、影評人們，一瞅，嚯，這名字，文藝味特濃！
    遠(yuǎn)處甜圈圈，近聞一坨屎。
    “誒，參展改名這件事有必要。”
    姜聞深有體會，他前一部作品，《太陽照常升起》，原名叫《太陽再次升起》，為了參選戛納電影節(jié)更名。
    “哎，秦子，去翠貝卡的時候，多看多聽多記，回來跟我講講。沒準(zhǔn)咱們這部片子，也報名這個電影節(jié)?！?br/>     姜聞不免感慨道：“好久沒跟羅伯特·德尼羅喝幾杯，也好久沒溜達(dá)過紐約曼哈頓，上次那還是——”
    葉秦調(diào)侃道：“不會是您拍《燕京人在紐約》的時候吧？”
    “哈哈！”
    葉秦、姜聞相識一笑，簡直是藍(lán)青峰、李天然一對父子的翻版。
    反倒笑聲里，顯得周閏發(fā)、紀(jì)默異常地尷尬疏遠(yuǎn)，聽不懂這倆人笑些什么，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他們。
    姜聞清清嗓子，拿出卷成一圈的劇本，“發(fā)哥，這回來，不單是倆孩子想見你一面，還有這兒！”
    “呢啲系咩（這是什么）？”
    周閏發(fā)接過一打開，神情大變，臉色慢慢從鐵青轉(zhuǎn)黑，“姜導(dǎo)，唔系吖，你呢系改劇本嘞（不是吧，你改劇本啦）！”
    ……………………
    梅氏大院的老樓民宅，大腕云集在此，舉辦陣容空前的劇本研討會。
    一張擺滿瓜果茶水的長桌，坐西朝東的是葛大爺、姜聞、發(fā)哥。
    正對面，坐東朝西的是葉秦幾個麻匪兄弟、花姐周蕓、姜午，劉加玲、陳廠花、馮褲子他們沒有進(jìn)組。
    兩側(cè)是編輯團(tuán)、攝影組，周圍一圈全是美術(shù)組、燈光組等工作人員，黑壓壓一片。
    葉秦抬眼，就見周閏發(fā)的臉上寫滿不悅。
    來劇組之前，發(fā)哥早早請了語言老師，教他普通話，一句句把臺詞全背下來。
    沒料到，姜聞拿給他的新劇本，連場景帶臺詞，不是微調(diào)，而是推翻，等于再造一個新劇本。
    意味著需要重頭背詞，發(fā)哥直呼，我看你是在為難香江人！
    剛剛，差點因為這事跟姜聞擰巴，當(dāng)然罷演是不可能罷演，發(fā)發(fā)牢騷而已。
    姜聞道：“好，啦人已經(jīng)到齊，現(xiàn)在我們開始。危笑，你來讀劇本?！?br/>     讀劇本？
    葉秦稀奇道：“廖哥，研討會不該是主演對詞嗎，這是什么路數(shù)？”
    “姜哥這個人，就喜歡找人把劇本讀來聽，不光在研討會，以后拍戲每逢在現(xiàn)場，都會叫人讀?！?br/>     廖范顯然是過來人，毫不驚訝?！案娎收b一樣，讀的好，能把人帶入狀態(tài)，身臨其境的那種?！?br/>     還帶這么玩，見世面了。
    葉秦噢了一聲，難怪在場的主創(chuàng)主演們，一個個不震驚，除了自個，想必或多或少聽說過姜聞的怪癖。
    轉(zhuǎn)眼望去，看到編輯團(tuán)隊里站起一個瘦高個，赫然是前世演老七的正主。
    危笑戴著口罩，精神疲憊道：“咳，姜導(dǎo)，不行，最近受涼感冒，咳嗽得厲害，喉嚨疼地說不出話。”
    姜聞?chuàng)蠐夏X殼，一陣頭疼。
    目光從編輯班底，挪移到主演陣容，跳過邵丙、杜一衡、紀(jì)默，落在廖范身上。
    “姜哥，我看讓葉秦試試?！?br/>     葉秦剝開花生的雙手一頓，活見鬼似的瞥向廖范，你莫不是朱潛龍附體，把我當(dāng)成李天然，專門坑師弟的吧！
    “姜哥，這小子，剛才學(xué)《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臺詞，學(xué)我學(xué)的像模像樣，讓他來?！?br/>     廖范用胳膊捅了捅，擠眉弄眼，像在投桃報李，回報推薦他當(dāng)老三一角。
    “秦子，敢不敢試試？”
    一瞬間，無數(shù)雙眼睛投來，葉秦細(xì)細(xì)一琢磨，冤枉廖范，的確是一個難得機(jī)會。
    自己無意蹭京圈、港圈，西北圈這會兒還只是一個編外，只想等《雪豹》大火，混一個正式編制。
    可姜聞值得深交。
    他算是京圈里的異類，自成一派，偉人說的好，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葉秦翻開劇本，從容不迫道：“姜導(dǎo)，從頭開始？”
    不等姜聞?wù)f話，一直不開口的葛大爺疼愛晚輩，張嘴道：“你想從哪兒開始，就從哪兒開始，一句句念，把本子念完就行?！?br/>     得嘞。
    葉秦?fù)P起嘴唇，如果沒有被《對白的藝術(shù)》摧殘前，他可能慌地一批，深怕出洋相。
    現(xiàn)在嘛，就當(dāng)提前參加《聲臨其境》，考核官，四大影帝，喔，差點忘了，邵丙也是華表獎最佳男演員。
    “那末，各位長輩，各位前輩，各位同輩，我就獻(xiàn)丑啦。”
    朝左中右三個方向，鞠個躬，然后連開嗓都不做，一上來便是一句：
    “tm的刁民，敢殺我的馬！？”
    怒腔一出，語氣、節(jié)奏、咬字、邏輯重音，直接參照電影復(fù)刻。
    一下子，驚艷全場。
    姜聞眉毛飛揚，這一聲說到他心坎里，滿意地拿起搪瓷杯。
    離最近的廖范，瞬間僵化，瓜子愣是放在牙齒間，兩眼斜視正在翻頁的葉秦，只聽又來一句：
    “什么！這是什么tm狗屁道理，好人就得讓人拿槍指著？”
    聲線再次變換，沙啞低沉，粗獷充滿力量，像火藥桶爆炸，麻匪味十足，形似姜聞六七成。
    “噗！”姜聞一口水噴在地上。
    周閏發(fā)滿頭的黑線，慢慢消失，眼角的皺紋像花瓣一樣綻放，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句逗樂。
    葉秦眼瞅耍的小心思得逞，繼續(xù)挑《讓子彈飛》的名言玩梗：
    “殺人還要誅心？好可怕啊?！?br/>     “哈哈！”
    那種“我好怕怕哦”的臺詞語氣，加上“來啊打我呀笨蛋”的表情，頓時哄堂大笑。
    周閏發(fā)嘴角的笑弧越來越高，轉(zhuǎn)過頭道：“姜導(dǎo)，呢個后生仔好鬼馬。”
    “咳咳，他就這樣，古靈精怪?！?br/>     兩個人的冷戰(zhàn)被葉秦一段操作緩和，姜聞板著臉道：“秦子，也挑一句葛大爺?shù)模　?br/>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麻匪，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想……突然就被麻匪劫啦！”
    翹著兩郎腿悠哉的葛大爺，樂得眼角皺紋像菊花綻放，看葉秦像爺爺看孫子似的眼神柔和。
    他提議道：“讓他給發(fā)哥配音怎么樣？”
    “聲青澀咗啲（青澀），但味道正。”周閏發(fā)不置可否。
    影帝三人團(tuán)竊竊私語片刻，姜聞一拍桌案，打斷葉秦瘋狂玩梗：
    “秦子，別耍寶啦！”
    “今天開始，給發(fā)哥臨時當(dāng)普通話助教，順便后期配音。”
    啥？
    葉秦：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