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楓躡手躡腳低調踏上飛舟。</br> 眼看著三人還在打坐,幾乎都快成佛了一樣。</br> 這種沉穩淡定,他也樂見。</br> 只要有機會摸魚,管他打坐還是干嘛。</br> 唇齒間還有幾分茶香余韻,易楓也就配合氣氛,隨意在飛舟靜坐,學著幾個高手們的架勢打坐起來,宛如一個打卡上班的打工人。</br> 飛舟再度疾馳,眼看四周天地已然幽黑。</br> 兩日光景一閃而過。</br> 飛舟從未有一刻停息,在黑域中疾馳了不知多遠。</br> 這一片幽黑的陰森天地,仿佛無邊無際,只是隨著不斷深入,天地間的黑霧愈發濃郁,幾乎已經難見百米。</br> 哪怕圣人在此,也無法看清前路。</br> 一片沉寂的黑域,宛如無邊的黑夜,唯有陰森的寒風掠過耳邊,再無任何可見的尋常生物,也無一絲翠色可言。</br> 天地荒蕪,濃霧如墨。</br> 唯一能夠看到的,只有四周黑霧里竄動的依稀巨影,如鯤鵬橫掠疾馳,似鬼魅漂浮閃過,難以看清身形,未知的恐懼感縈繞周遭。</br> 終于,飛舟停留在了凌空。</br> 三位星外來客也拈動指訣,周身氤氳在微芒之中,好似一層淡淡光暈,將濃郁黑霧隔絕身外。</br> 領頭的女子神色罕見嚴肅,睜開清眸出聲。</br> “這里黑霧太過濃郁,暫歇數息。”</br> “此方天地威壓不俗,飛舟前行消耗太大,必須再次修整才能前行,我們的消耗也不小,先行進入空冥之境保存力量吧。”</br> 話音剛落,左側白臉青年目露凝重。</br> “空冥之境?”</br> “大人,若是我們暫時進入那種境界,固然能夠保存力量,可也如同假死,全無防備之力啊……”</br> 領頭女子并未應話,就好像不值得她開口。</br> 見狀,右側中年人嚴肅出聲。</br> “的確如此。”</br> “非不得已,也不至于進入空冥之境保存力量。可我們身在這黑域之中,時時刻刻都要消耗力量,以免受到黑霧影響,長此以往下去,消耗實在不小。”</br> “這黑霧實在古怪,連我都無法通過寶物補充力量,好像被此方天地法則遏制,唯一的選擇,就是盡可能保存力量而已。”</br> “稍后還不知要遇上什么,絕不能大意,大人之言甚是,哪怕只是短暫的修整間隙,進入空冥之境保存力量,也極有必要。”</br> 聽到這般嚴肅的話語,青年人只得以微微點頭,兩鬢已經滲出了汗絲。</br> 這黑霧實在離奇,小心應對絕無大錯。</br> 可想到在這未知之地進入空冥之境,青年人還是有幾分忌憚。</br> “大人所言甚是。”</br> “只是,若我們進入空冥之境,若有魔物出現,就毫無能力援護,一旦飛舟有所損傷,我們就再也回不去嵐星了。”</br> 這話似乎終于有了點分量,為首女子余光輕瞥。</br> “我們三人只能輪流修整,有一人必須戒備援護,不能進入空冥之境保存力量。”</br> 兩名男子悄聲對視,眼里都有了堅定目光。</br> 似乎都打算挺身承擔護衛的重任,氛圍變得肅穆起來,如有大敵將至。</br> 全程都被易楓看在眼里,也聽得真切。</br> 可他只感覺云里霧里,全然融入不了那種嚴肅氛圍。</br> 好端端地,飛舟就又停了下來,這都第三次了啊。</br> 這黑域有那么夸張?</br> 時刻損耗極大,還不能補充力量,真的影響這么大?</br> 易楓滿心納悶,悄悄感受了一下……啥玩意沒有啊!</br> 但再感受一番四周,也不覺得黑霧能有什么壓力。</br> 最多,也就是可見度低了點。</br> 真要說起來,還不如前世的霧霾呢。</br> 就這,還說什么損耗極大……</br> 他明明生龍活虎,連一點瞌睡都沒有,一路上就是打坐睡覺,吃的飯也沒怎么消化,胃口好像都小了。</br> 這哪來的損耗?</br> 看了三人嚴正的架勢,易楓只覺得一頭霧水。</br> 可能人家說得是真的吧,畢竟這幾位都是有背景有見識的,應該不會夸大事實,要是真有什么不對勁的,自己能死在這黑域里才好呢。</br> 至于保存力量什么的,他根本不會,也完全沒這個必要。</br> 憑良心來說,易楓巴不得精疲力盡當場嗝屁。</br> 稍稍琢磨了下,眼看兩個大男人對眼了老半天,還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易楓干脆就轉頭看了過去。</br> “要不,我放哨?”</br> 這一問,聽得三人都回頭。</br> 就連那一向清冷的女子,清眸里都有幾分詫異。</br> 她原本就想要易楓承擔這個任務。</br> 畢竟易楓不過區區半圣,修為最為淺薄,繼續前行下去也無大用,還不如就承擔起戒備的責任,讓他們三人保存力量。</br> 這是最合理的分配,也是最正確的選擇。</br> 他們三人里,任何一個都強過易楓千百倍,為了安全前行保存更強的力量,是毫無疑問的做法。</br> 只是,她沒想到易楓竟能有這種覺悟,居然主動問出聲來。</br> 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一回事,甘愿為了大局奉獻的胸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這種氣度和大局觀,非尋常人能有。</br> 哪怕易楓修為平平,就這種氣度和認知,已然超越了絕大多數人,值得正眼相看幾分了。</br> 那女子的清眸里泛起柔光,語氣稍顯平和。</br> “如此最好。”</br> “稍后就由你為我們護法,若有任何危難,或是強大的魔物出現,務必即刻向我傳音。”</br> 易楓點了點頭,起身在飛舟上溜達起來活動著筋骨,一副期待架勢。</br> 這些天不是吃就是睡,他人都麻了。</br> 至于傳音。</br> 那得看到底能遇到什么事了。</br> 看著那認真模樣,女子稍稍安心。</br> 另兩個也沒多在意,對于易楓的請命感到理所當然,這只是弱者的自覺而已,不過起碼的眼力罷了。</br> 真要有什么事,還是得大人和他們出手擺平。</br> 在這恐怖黑霧里,易楓的價值也就如此而已了。</br> 哪怕走運能被大人稍稍平和注目,卻是付出了隨時可能喪生的代價。就算是這樣,能被大人注意,也已是他此生最大的榮幸,今后再不會有。</br> 這種小角色,不值得多在意。</br> 隨著那女子開始拈動復雜指訣,另兩人也緊隨閉目進入了空冥之境,神識盡數收斂。</br> 三人的氣息幾乎完全隱匿,周身都被一層極為薄弱的光暈籠罩,那微弱的光芒,在濃郁的黑霧中幾乎難以察覺。</br> 整個飛舟。</br> 只有易楓在單獨晃悠,毫無道力如同凡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