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分座在茶桌的三面,樣式仿古的紅木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三杯清茗,在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綠玉杯中散發(fā)著裊裊白霧。</br> 何玫那一雙犀利的眼睛細致地打量著墨里,從五官到臉型,從身高體形到舉止神態(tài),從氣質(zhì)到眼神,從皮膚是否細膩到頭發(fā)絲是否烏黑潤澤。</br> 觀察下來的結(jié)果,令她十分滿意。</br> “非常不錯,只看外形,是上上品。”何玫最后給出評價。</br> 墨里聽了卻差點一口水嗆著自己。</br> 上上品算是什么評價?燕凜準備把他當古董賣給這個女人了還是怎么個意思?</br> 何玫還在對他評頭論足:“長相滿分,身高適中,氣質(zhì)干凈,眼神透亮。可以少年也可以青年,從資質(zhì)上來說,堪稱完美,無可挑剔。燕凜,你從哪找來的這么一個寶貝?!?lt;/br> 墨里努力坐直身體,沉穩(wěn)如山,實際上簡直如坐針氈。</br> 他不是沒有經(jīng)受過褒揚的人,事實上他從小就在許多人的追捧欽慕中長大。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被眼前這個眉梢眼角都透露著精明干練的女人用一副理智冷酷的口吻這樣夸獎,讓他依稀有種被狩獵者盯上的感覺。</br> 墨里把目光投向燕凜,燕凜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向何玫笑道:“墨班主是我制作的綜藝節(jié)目一手捧紅的人,我很重視。到現(xiàn)在為止國色節(jié)目雖然收視不錯,但是一直沒再出現(xiàn)過這么有話題度的人物,墨班主現(xiàn)在幾乎是這檔節(jié)目的代表人物。何姐這樣有效率的人,我不信你來見面之前沒有查清楚他的底細。怎么樣何姐,這顆明珠可還合您心意?值不值得您再一次出山,來親手打磨一下這顆璞玉?”</br> 何玫“金盆洗手”離開經(jīng)紀人行業(yè)當上女企業(yè)家之后,也曾重操舊業(yè),親自帶過一個女藝人,如今那個女藝人已經(jīng)是家喻戶曉的影后級人物,圈中地位穩(wěn)如泰山,國民度碾壓一眾大花小生小鮮肉,是真正有著票房號召力的頂級演員。</br> 何玫挑了挑眉頭,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微微一笑。</br> “我的確查過。我很佩服墨班主為家族傳承藝術(shù)所做的努力,我也很欣賞墨班主戲曲表演的風姿??催^墨班主的各種表演和視頻記錄之后,我非常能夠理解粉粉黑黑對于你愛也瘋狂恨也瘋狂的心情。墨班主的熱度體質(zhì)堪稱天賦之資,這是一個非常有利的優(yōu)勢,所以稍微借力就可以平步青云。但是恕我直言,如果一直按照你過去一年的工作規(guī)劃走,最遲到今年,你就要成為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lt;/br> 墨里眨了眨眼,抬手捂住胸口。</br> “我去年的工作規(guī)劃很有問題?”</br> 何玫放下茶杯,肯定地一點頭。</br> 墨里看向燕凜。他去年的工作,基本都是這位業(yè)界龍頭家的小開決定的啊。</br> 燕凜掩飾地咳了一聲,擺出一副好學的姿態(tài)。</br> “何姐,愿聞其詳?!?lt;/br> 何玫撇了他二人一眼:“綜藝節(jié)目,是初步積累名氣打開了局面。后來拍了幾本時尚雜志,主題多半都和綜藝節(jié)目的性質(zhì)脫不開關(guān)系,可以說是借著之前的東風準備叩擊時尚資源的大門。再之后就只有一個快消代言了。雖然也有年關(guān)將至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其他工作的緣故,但是綜合來看,是準備吃綜藝人氣賺快錢的路子。給你接工作的人是不是沒見過錢?”</br> 篤——篤——</br> 墨里和給他接工作的金主爸爸同時膝蓋中了一箭。</br> “誠然墨班主資質(zhì)絕佳,但是中國那么大,每年都有無數(shù)俊男美女投身于這個巨大的名利場。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好好努力的話,名利機遇不會永遠從天而降落在你的頭上啊?!?lt;/br> 燕凜笑了笑:“多謝何姐指點迷津。何姐既然這么認真地研究過墨班主去年的工作,所以,您是準備再次出山了?”</br> 何玫也是一笑:“當然。這么好的苗子,我不接還要便宜了誰去?!其實我在網(wǎng)上看了幾個視頻之后就準備接手了,這一次見見真人,果然沒讓我失望。”</br> 無論是那一出出狐仙戲中飄渺出塵的邪妖仙子,還是身穿唐裝優(yōu)雅祭神一呼百應的年輕班主,何玫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難以放下這顆絕佳的仙草幼苗了。</br> 她相信經(jīng)過她的帶領(lǐng)調(diào)教,這顆幼苗一定會找成一顆參天大樹,為她的職業(yè)生涯再添一筆傳奇的光輝履歷。</br> “何姐慧眼識英才,我相信墨班主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燕凜起身,十分鄭重地與何玫握手相慶。</br> “墨里,以后何姐就是你御用經(jīng)紀人了,這可是圈內(nèi)多少人艷羨不來的際遇?!毖鄤C笑著道。</br> 墨里自然不會辜負燕凜的一片好意,同樣客套地與何玫握手致意。其實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墨里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被人“退貨”的可能。從小到大,除了在墨家班的解散一事上他曾有過無能為力的困窘,那其中還帶著點歷史的宿命,不是他一介凡人能夠獨自抗衡的。其他的時候還沒有人能夠當面拒絕他。</br> 燕凜微笑地站在一旁,何玫說墨里“不好好努力的話名利機遇不會永遠從天而降”,有沒有想過她也是墨里“從天而降”的機遇之一呢?</br> 何玫這個經(jīng)紀人走馬上任之后,墨里馬上就感受到了和周飛在時完全不一樣的工作狀態(tài)。</br> 何玫有自己的工作室,在高檔寫字樓里占據(jù)了一層空間。她的工作室培養(yǎng)了幾個經(jīng)紀人,又簽了幾個圈中新人,手下還有一幫從宣傳到營銷的人才。</br> 和何玫簽過代理合同之后,墨里從無組織無紀律的懶散狀態(tài),瞬間切換到了嚴苛的工作狀態(tài)。暫時還沒有通告和工作,何玫仍舊給他制定了嚴格的作息時間表,何時起床何時睡覺何時健身何時保養(yǎng),表格列得十分嚴格細致。</br> 用金牌經(jīng)紀人的話來說,外貌和身材就是這個圈中最有價值的籌碼,保證自己永遠光鮮亮麗是對工作的負責,也是對觀眾的尊重。就算是不需要俊美長相的實力派或者喜劇演員,就算你不美,你也得保證自己讓觀眾看著順眼,就算丑也要丑得賞心悅目,絕不能丑得猥瑣惹人生厭。這可能是比靠臉的偶像派還要艱深的工作。</br> 總之,對所有藝人來說,臉是第一位的。</br> 墨里相當配合經(jīng)紀人的工作,在連續(xù)幾個星期的調(diào)養(yǎng)下,原本就俊美出挑的長相越發(fā)光彩照人。能不能讓觀眾感到誠意暫且不說,燕大少在初春的寒冷天氣里沖冷水澡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了。</br> 他的微博也不能再隨心所欲,除了他自己掌握著密碼,還有一個專人替他打理。墨里自己不太發(fā)東西,那管著他微博的小姑娘就時不時地給他發(fā)一小段不知所云的文字,讓他配上照片發(fā)表出去。</br> 墨里對這些無可無不可,讓發(fā)什么就發(fā)什么。只是微博下面的粉絲似乎很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同,排著隊地叫嚷不要工作室打理微博,情愿守著荒得長草的微博,偶爾發(fā)一條大家知道是偶像本人發(fā)的就很滿意了。</br> “粉絲的話聽聽就好?!焙蚊颠@樣解釋,“沒有暴光就沒有熱度,這是圈內(nèi)第一真理?,F(xiàn)在還沒有工作出來,你就得先發(fā)些自拍維持一下?!痹僬f墨里那張臉拍出去就是熱度,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可惜。</br> 果不其然,發(fā)了幾條微博之后,墨里明顯能夠感覺到比往常熱鬧多了。</br> 何玫還在多方給他聯(lián)絡(luò)資源,墨里就把手頭現(xiàn)有的兩個試鏡邀請交給經(jīng)紀人。</br> 一個就是燕凜給他拿來的方導的電影,一個卻是董升正在拍的一部古裝劇的客串角色。</br> 方導的那部電影還沒個影子,何玫暫時放到一邊,先看的是董升聯(lián)系的那個角色。</br> 董升在拍的古裝劇是現(xiàn)在量產(chǎn)的那種仙俠類喜劇,面向的觀眾群體不是小姑娘而是主婦阿姨,嘻嘻哈哈輕松不燒腦,也沒有什么深度。</br> 何玫有些皺眉,這樣的劇她并不看好,墨里還沒有影視作品,第一部先演這種劇,萬一給觀眾留下一個爛片角色的印象,那真是天姿國色也救不了了。</br> “你想演?”何玫皺眉看著墨里。</br> 墨里當然想演,他現(xiàn)在急需要用錢,不想錯過任可一個賺錢的機會。他一心要將狐仙戲搬上各大劇院的舞臺,如果仍舊是一桌一椅就開唱的簡單戲曲形式,巡演的花費也不算巨額,他還不至于那么緊迫。</br> 只是狐仙戲的布置其實可以很復雜,很夢幻,那樣才能更大程度地還原戲本中的傳奇綺麗。既然他想要面向更廣大的觀眾群體,自然要把墨家班最美的一面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br> 聲光舞美,復雜的布景,弟子們的起居排練,到處都需要用錢。</br> ※※※※※※※※※※※※※※※※※※※※</br> 晚安哈親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