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被刪之后,墨里就不再關注這件事,天真地以為風波就此平息。卻不想網絡上從來沒有燕過不留痕的好事,既然留下了痕跡,那什么時候發酵,如何發酵,就不是當事人能夠控制得了。</br> 當天下午,先是周飛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br> 他也沒注意看來電顯示,一邊對著鏡子噴了摩絲抓頭發一邊大大咧咧地接了起來。</br> “喂?哪位?”</br> “周飛嗎?是我,李少天?!?lt;/br> “你誰?!”周飛以為自己聽錯了,拿開手機瞅了半天,才又貼到耳朵邊,“騙子吧你?!我不會給你打錢的?!?lt;/br> “我是李少天?!崩钌偬斓穆曇魶]有什么起伏,讓周飛覺得自己的不淡定被人在氣勢上壓了一頭。</br> “今天這是吹什么風?大明星居然給我打電話?!敝茱w吊兒郎當地笑道。</br> 他和李少天也算墨縣老街坊,不過比起和墨里的不打不相識,李少天這個人就特別不好相處,雖然他看起來跟誰都和氣,其實跟誰都不熟。</br> 反倒是墨里,長著一張高高在上的臉,接觸起來很容易就打成一團。</br> 他和李少天相識十幾年,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周飛不知道他給自己打電話干什么。</br> “你有沒有阿貍的聯系方式?”李少天開門見山。</br> 周飛腦子里就跟墨里相關的弦繃得最緊,當即就警覺起來。</br> “你找阿貍干什么?!”</br> 電話那頭的李少天點了一根煙夾在手指,眉頭在煙霧后面皺出幾道痕跡。</br> 墨里是他最親密的弟弟,周飛不過是個外人。直到離開墨縣的那一夜也仍舊如此,墨里對他的氣憤都帶著親近的任性。這種親密和默契自幼養成,深入骨髓,比親兄弟更親,是即便幾年不見也不會形成任何隔閡的關系。</br> 沒有經過任何有形的轉折點,這一通電話卻突然將周飛橫插在他們二人之間。</br> “我有阿貍的座機,沒有他的手機?!崩钌偬斓?。</br> “你找阿貍是因為今天那個微博?”周飛腦子轉得飛快,很快想到原因。</br> 李少天不耐地彈了彈煙灰:“你就當是吧。你沒有阿貍的手機號?”</br> “我當然有!”周飛挺了挺胸膛,“不過我憑什么給你?你想對阿貍說什么?!我告訴你,這件事和阿貍一點關系也沒有。要不是我告訴他,他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喂,喂!可惡,居然掛我電話!”</br> 周飛舉著被掛斷的手機,懊惱這一場談話自己沒發揮好,落了下風,給了對方裝逼的機會。開始捶胸頓足地反省自己的表現,爭取下一次一定要壓他一頭。</br> 下午四點,墨里回到宿舍,一進門就被三雙眼睛唰地鎖定,看得他一腦門莫名其妙。</br> 李南,陸宇,張大明,他相敬如賓相處了三年的三個室友,都是一門心思奔出國的學霸型選手。在他還為課堂作業挑燈夜戰的時候,人家早早地考完了托福雅思,每天研究的是專業領域的外文論著,MSN上勾搭的是名校教授的助教。層次差得太多,基本沒有共同語言。</br> 在學霸眼里,他這個沒什么大志向只想混個畢業證就回家的學渣室友多半也是不值一提的。</br> 現在被三個學霸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墨里有種汗毛豎起的感覺。</br> “都看著我干什么?”墨里搓了搓手臂,放下書包。</br> 陸宇把筆記本轉向他:“你成我校風云人物了,墨里同學?!?lt;/br> “怎么回事?”墨里看向他的屏幕,只能看到QQ群的對話框飛快地刷新,一個字也看不清楚。</br> “兄弟,真人不露相啊?!崩钅虾蛷埓竺饕蛔笠挥业貒?,一臉興奮,“網上說的是真的八卦論壇里那個唱戲的貼子,說的是你?!你和那個唱歌的李少天真是發小?”</br> 在八卦面前,連學霸們也褪去了嚴謹理科學術男的外衣。</br> “學校論壇的休閑區被那個地方戲班的狐仙刷屏了。論壇里貼的圖片大多都是扮上的戲曲角色,妝太濃了,很多女同學在研究那是不是你?!标懹罱忉屃艘痪?。</br> 墨里覺得心好累,網絡上的東西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刪微博也不管用,還是傳開了。</br> 當初剛發現狐仙樓的沾沾自喜完全消失無蹤,以這種方式在網絡上出名,他直覺不是什么好事。</br> 雖然現在大部分還是好奇和善意的窺探,但這種善意就像是風中的蒲公英,隨時一陣小風就能給吹散了。</br> 給他和墨家班揚名的人擺明是針對李少天的,李少天正當紅,粉絲越來越多,等事件沉淀下來,他和墨家班怕不是要被李少天的粉絲恨死。</br> 周飛找人刪微博的錢是白花了。</br> 墨里正郁悶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S市的陌生手機號。</br> 墨里心頭一跳,盯著那個號碼看了幾秒,這才慢吞吞地接通。</br>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久違的聲音。</br> “阿貍?”</br> 墨里點了點頭,也不管對方看不到。他腦子里有點亂,還有點心虛。幾年都沒聯系過的人,偏偏在那條微博之后——李少天難道是來興師問罪的?!</br> “阿貍,我是大師哥啊,不認得我的聲音了?”</br> 墨里看了看面前三個瞪大眼睛盯著他的室友,轉身朝外走去,含糊地道:“唔,師哥?!?lt;/br> 李少天頓了一下:“阿貍,你在生師哥的氣嗎?怪我這么多年沒給你打電話?”</br> 墨里倒沒這么想。李少天和他一起長大,比親哥也不差什么,三四年不打電話也不會生疏。何況開始兩年他經常往家里打,只是墨班主不待見他就是了。</br> 但他打電話的時機太巧了點,墨里咬了咬唇,干脆自己挑明:“師哥,你是來怪我的嗎?我不是故意的,周飛幫我刪微博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可是還是傳開了……”</br> 李少天聽著他話音里的忐忑,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撞擊了一下,又沉又酸。時隔這么多年惟一一次聯系,墨里是認真認為他是來責怪他的,并且他將周飛看作一體,卻下意識地將他隔開了。</br> 不用學習無需刻意就精通于拿捏人心的小狐貍。</br> “阿貍,我知道和你無關,我怎么會怪你。”李少天打斷他。</br> 墨里頓時松了一口氣,不怪他就好:“呃?這樣啊,那你打電話來干什么?”</br> 李少天:“……”他真的懷疑師弟是不是故意的了。</br> “師哥?怎么不說話。對了,你有沒有QQ,加個好友啊,我上大學才注冊的QQ號?!?lt;/br> 李少天和他加了好友,又聊了些家常,直到墨里急著去食堂吃飯,這才掛斷了電話。</br> 方琳一直坐在一旁,等他掛了電話才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要求沒能說出口?我就知道?!?lt;/br> 這通電話的本意是要讓墨里和墨班主通個口風,至少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別亂說話。墨班主脾氣暴躁愛罵人,叛徒欺師滅祖張口就來,他每次打電話都要被罵一通。</br> 李少天已經聽怪不怪了,可是墨班主要是在有心人面前隨性一說,足以使他精心打造的形象大打折扣。</br> 但是打通了墨里的電話,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br> “行了,別沉著臉了,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你給我發工資不就是干這個的么。”方琳拍了拍他的手,起身拿起外套,“好好寫你的歌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