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br> 我所聽到的，都是……</br> “白玉，你爸養活你不容易，你要懂事……你要體諒他……要快點長大……”</br> 沈君心突然對我說，我可以不懂事，也可以不大度，永遠都是個小女孩！</br> 我心中的震驚，無異于山崩地裂，日月傾覆。</br> 我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br> 沈君心修長的指尖，像梳子一般劃過我的長發：“我一次次地試探，難道，你就不明白嗎？”</br> 我眉頭緊皺：“試探？”</br> 沈君心欲言又止，憋得很是辛苦：“傻丫頭……就是不開竅！”</br> 我簡直快被他折磨瘋了，扭頭朝他結實的胸口咬了一口：“沈君心，你說不說……”</br> 沈君心吃痛地咬著牙，不僅沒生氣，嘴唇向上微揚：“貓妖借腹，你身受重傷；還有野骨嶺，龍女和我曖昧不清，難道這些，你都不在乎？”</br> 我呼吸都緊了一道：“誰說我不在乎！”</br> 我怕他誤會，著急地開口：“貓妖的事，我不怪你，傷我的人又不是你，是王婆和媛媛，我不想遷怒于你。”</br> 他的笑臉頓時僵住：“遷怒？”</br> 然后整張臉暗了下來，陰蟄得仿佛透不進光：“若不是我，你又怎么會犯險？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捅我兩刀，也好過這么‘大度’地替我開脫。”</br> 我眨巴眨巴眼，真搞不懂，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找虐的：“你是為了我，才淌了這趟渾水，算起來，是我連累了你！該捅我的，應該是你……”</br> 沈君心眉梢眼角一挑，古怪地看了我一眼。</br> 我意識到了什么，臉頰紅到了耳朵根：“你正經一點……”</br> 他笑意更深，眼神都變得無比柔軟。</br> “小玉，你真的不介意我和別的女人？”</br> 他不斷朝我逼近，鼻息噴灑的氣息，亂了我的心。</br> “我……”我腦海中浮現出，龍女跟他依偎的模樣，我死死壓抑著心底的酸意，笑道：“我是你誰啊，我有什么資格，拿什么身份介意？”</br> 沈君心端詳著我的臉，一臉的苦澀和無奈：“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夫人，就你不知……”</br> 我愣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過他的話。</br> 怪不得菜花蛇一口一個夫人的叫。</br> “你……”我的手指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別亂叫，誰是你夫人……”</br> 沈君心瞇著眼，突然朝我湊了上來。</br> 嘴里猝不及防塞入一道柔軟，我的耳邊彌漫著唇齒糾纏的聲響……</br> 我掙扎著想要松開，他把我抱得好緊，我根本無法掙脫。</br> “唔……”我有些喘不上氣，整個世界都是沈君心魅惑眾生的臉龐，不斷地轉啊轉……</br> 直到一股清新的空氣灌入，沈君心眉眼彎彎，意猶未盡地輕舔著下唇：“蓋了章的，你不能反悔！”</br> “幼稚！”我大口的喘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心跳，讓我亂糟糟的。</br> 我掩飾著臉上的慌亂：“別鬧了，說正事……”</br> 沈君心好像很累的樣子，上身陷進了靠枕里：“是我故意引蘇韻入局的，從竹林開始，到貓妖作祟，再到蛇仙廟斗儺鼓，我每一次手下留情，都在給他造成一個假象，讓他以為，我的實力不過如此……他以為聯合王婆，還有那個邪師，就能把我滅了……呵！”</br> 他不屑地冷笑一聲。</br> 想到他一個人對付他們，我就一陣后怕。</br> 還好他完好無損，不然……</br> 我暗暗捏了把汗：“你不能提前告訴我嗎？每次都要我猜，我要是蠢一點沒猜中，你豈不是……”</br> 相比我惱怒，沈君心一臉淡然：“不是我不愿說，你身邊有太多雙眼睛，隨意一個變故，就能擾亂我所有的計劃。”</br>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我胸口的骨牌，然后又朝窗外示意。</br> 我扭過頭看去，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我一直有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著我。</br> 他示意我別理會，然后淺笑道：“而且我知道，你一定行……我從未想過你會猜不中，也從未想過你做不到。”</br> 他這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真的特別欠揍。</br> 我嘴角抽搐，諷刺道：“我謝謝你信任我啊……以后有什么事直說好嗎？”</br> 我真是受夠了這種靠心電感應的日子。</br> 沈君心寵溺地笑道：“好……”</br> 我心口的氣，好半天才順下，然后問道“他們都解決了嗎？”</br> 沈君心嘴角不自覺抿緊：“差一點……一個臭老道救了他們……”</br> 我疑惑地皺著眉，蘇韻和王婆不是壞人嗎？還跟邪師勾搭，道士為什么會救下他們？</br> 沈君心狹長的眼眶，透著滾滾怒意：“無妨，來日方長……”</br> 然后垂下頭，看我的目光滿是心疼，仿佛要將我的心都化了：“小玉，這次辛苦你了，從今往后，我不會再獨留你一人……”</br> 我盯著他的眼睛，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br> 腦海中閃過菜花蛇的話，難道他真的重塑肉身了？</br> 我摸向他的胸口，感受著他冰涼的肌膚，結實的肌肉線條，好像跟以前沒什么兩樣……</br> 我正納悶著，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響動。</br> “白小姐……”管家敲響房門。</br> 我起身去開門，剛一打開，管家凝重的臉上突然一怔：“這位是？”</br> 他的目光透過我，警覺地望向床上。</br> 我意識到了什么，回頭看向沈君心，又看看我的右手掌心，上面的淤青果然消失了……</br> 我瞪著眼睛，不知怎么跟管家解釋。</br> 畢竟，許氏莊園的安保特別嚴，憑空冒出一個男人，換誰都會驚訝。</br> “他……”</br> 我話到嘴邊，感覺身后閃現一道綠光，管家的眼珠子便直了，面無表情地朝我開口：“白小姐，老爺醒了，讓我來請你。”</br>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卻毫無反應。</br> 看來，沈君心出手了。</br> “行，我馬上下去。”我關上房門，剛轉身，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重重地一壓。</br> 沈君心吃力地撐著門板上，整個身體都軟軟的，直往我身上靠。</br> 他長眉緊皺：“新的身體，真是不太習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