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箍著我的胸口,力度之大,恨不得把我揉進骨子里。</br> “小玉……我會努力,你不要不理我……”</br> 拖長的尾音一下子鉆進我的耳里。</br> 恍惚間,我能感覺到,身上的束縛在慢慢地掙脫,不知不覺,我陷入他致命的溫柔里……</br> 一個故事,一句輕飄飄的誓言,就能讓這件事在我心里翻篇嗎?</br> 說實話,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br> 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br> 我嗅著沈君心頭發的香味,意識逐漸模糊……</br> 巴巴的盼了好些天,我們終于拿到了尸檢報告。</br> 我看向報告單,熊二確實是吸入糞便窒息而死。</br> 不過,他死亡的姿勢引起了警察的注意。</br> 家里來了很多刑偵隊的警察,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把那塊田圍了起來。</br> 從現場看,楊慧林是他們的重點懷疑對象,不過她是瘋的,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半個字來。</br> 警察嘰嘰咕咕商量一下,把謊話精叫了過去。</br> “你是表姐對吧,你陪著她一起吧!”</br> 我趕緊跟上女警察,一路來到附近的小菜田里。</br> 女警溫婉地笑著,跟謊話精坐在田邊的石墩上。</br> 他們先熟悉了一陣,見謊話精沒剛才這么緊張,女警察給我使了個眼色。</br> 我知道,她要開始問話了。</br> “小妹妹,你跟阿姨說說,那天你們一起去田里,是做什么呀……”</br> 她耐心地引導著謊話精。</br> 謊話精伸手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刷著地上的泥巴:“大哥說想要吃瓜,我們就去地里摘瓜吃。”</br> 女警的筆尖沙沙作響:“然后呢?”</br> 她看了眼女警帽子上的警徽,嚇得小臉煞白,聲音像蚊子般嗡嗡作響:“我們……我們吃了別人家的瓜!”</br> 我翻了個白眼,是去偷瓜吧,這種事他們仨真是沒少做過!</br> 她扭扭捏捏的樣子,根本逃不過女警的眼睛。</br> 女警溫柔地教育著她:“你肯跟阿姨說實話,證明你是個好孩子,勇于承認錯誤,下次可別亂拿別人的東西,知道嗎?”</br> 謊話精緊縮的肩膀朝兩側舒展開來,她緩慢地抬起眼眸,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嗯!”</br> “好的,那后面呢,后來你發生了什么?”</br> 謊話精小臉微皺:“我和二哥吃完西瓜,就去周圍的田坎上玩,我們遇到了那個瘋子阿姨,二哥光顧著看人,沒注意腳下,他一腳踩空,掉到了糞坑邊上,然后……然后……”</br> 她的眼睛擰成一條細線,雙手捂著腦袋,手掌蜷成一團,瘋狂地抓著頭發:“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了……”</br> 她猛烈地晃著腦袋,眼睛憋得通紅。</br> 這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我甚至看到她的頭皮都冒出血絲來。</br> 女警嚇壞了,寫字筆一丟,伸手抱住了她。</br> “沒事了,阿姨不問了,不問了好嗎?”</br> 她把謊話精抱在懷里,嘴里都是安撫的話。</br> 我快步朝沈君心走去:“是不是你?”</br> 沈君心上身歪斜地靠在墻上,嘴角透著一抹壞笑:“不必謝我。”</br> “謝你大爺……”我掄起拳頭,恨不得揍他一拳。</br> “她是你表妹,自然也是我愛護的人,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留著干嘛?只會給造成心理陰影……”</br> 我下意識地摁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那記憶還能找回來嗎?”</br> 他為難地抿著唇:“不能!”</br> “行,你今晚自己睡吧……”</br> 警察在村里調查了兩天,也沒問出什么結果,開始往車上搬東西。</br> 我看著警察忙碌的身影:“這是要回去了嗎?”</br> 老爸點點頭:“早點結案,早點把浩浩的尸體領出來。”</br> 我們鄉下比較講究入土為安,沒有放進土里的靈魂,都是不安生的。</br> 為此,我和老爸去了趟姑媽家。</br> 姑媽整個人都垮了,披頭散發倒在床上,東西也不肯吃,瘦得脫了相。</br> 見到姑爹,她就像打了雞血,連滾帶爬地下來,張嘴就朝他咬。</br> “砍腦殼的短命仔……都是你……是你害死了老二……”</br> 老爸把她抱住,按回了被子里:“你要打他,也得吃飽飯有力氣再打……”</br> 我站在門口,看著雞飛蛋打的一家子,腦仁突突地疼了起來。</br> 我牽著熊大和謊話精:“走,我給你們買糖吃。”</br> 簡簡單單辦了個喪事,熊二就被抬上了山。</br> 送殯的路上,姑媽得死去活來,還沒到半山腰,她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br> 我連忙扶起她,姑媽看著挺高大的,身上卻輕飄飄,像是紙糊的。</br> 送葬的隊伍繼續上山,不能誤了時辰。</br> 我也幫不上忙,陪著姑媽坐在路邊,手上搖著扇子。</br> 姑媽嘴巴里咕嚕咕嚕地,好像念叨著什么。</br> 我把耳朵湊過去聽,剛靠近,就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br> 她眼睛紅紅的,嘴巴歪斜的張開,脖子咔嚓扭了兩下。</br> 我的毛都立了,這是什么情況啊?</br> 我腳后跟兒向后挪著,想要跑,被她拉住了手。</br> “白玉……”</br> 她的喉嚨里,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一開口就叫我的名字。</br> 我嚇得渾身都是汗,拼命地想要甩開她的手。</br> 那只手握得很緊,像鐵鉗一樣,無論我怎么掙扎,上手去掰都掰不動。</br> “你到底是誰啊?”</br> 我幾乎是哭著問她。</br> 姑媽歪著腦袋,咯咯咯地笑起來,剛笑幾聲,我胸口的蛇形玉佩就滲出一道微弱的熱氣。</br> 紅眼睛驚恐地縮了縮,手指快速地彈開:“白玉,我們很快就會見面……”</br> 姑媽歪歪斜斜地倒下,身上一跳一跳地抽搐著。</br> 我叫了兩聲,踹了踹姑媽的腿,確定那玩意已經走了,這才感覺到手疼。</br> 剛才被姑媽抓過的手腕,出現一道淤青。</br> 沈君心姍姍來遲,一見面就拽起我的左手。</br> 那眼睛幾乎快要貼在我的皮膚上。</br> 我身上抖得厲害:“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差點被嚇死!”</br> 沈君心垂下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著那紫青的痕跡:“對不起,是我疏忽了!”</br> 然后轉頭看向我的背包,狠戾的目光仿佛穿透表層,要吞了里面的東西。</br> “青泠,你居然沒有護著她。”</br> 青泠陰冷的嗓音,從身后傳來:“你能護她一時,能護她一世?不吃點苦頭,她又怎會成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