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挑眉:“可我之前問你,你卻只說,吃他是因為跟墳山的鬼魂勾結。”</br> 沈君心突然笑起來:“這種事有什么好說的?該殺,那便殺了。”</br> 他陰蟄的目光,妥妥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散發著陰冷、壓迫的氣息。</br> 我知道他是嘴硬。</br> 這或許,也是保護陳慧的一種方式吧!</br> 他伸出手,繼續對我投喂……</br> “小玉,開飯了!”陳慧過來叫我。</br> 我望向沈君心:“一起吃點?”</br> 他細細地啃著剩下半邊蛇果:“那些東西,有你好吃?”</br> 他毫不掩飾眼底的熱意,蕩得我心頭一緊,逃命似的向外跑去……</br> 戲班子重獲新生,大家都很高興,小酌了幾杯。</br> 我環顧一圈,總覺得好像少了誰。</br> “你們沒請李主任嗎?”</br> 印象中,這種場合怎能少了李東強。</br> 班主收起笑臉:“聽說,你們村的墳山出事了,一座山的老墳,不知被誰挖了,骨頭丟得滿地都是,公安局都來了,據說是盜墓賊。”</br> 我放下筷子,就我們這窮鄉僻壤,怎么會有盜墓賊?</br> 就算真是賊,短短一夜,他們是怎么做到,挖掉一座山的?</br> 我越想越不對勁,扭頭看向沈君心。</br> 他斜倚在凳子上,一雙淺綠的眼眸,無辜地盯著我。</br> 難道不是他做的?</br> 我心里打鼓,總覺得他清淺的目光下,藏了好多秘密……</br> 回去的路上,我問他:“墳山的事是不是你?”</br> 沈君心扣緊我的腰:“昨晚,我可都在陪著你……”</br> 是啊,我枕著他的手臂睡的,睡得特別踏實。</br> 我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畢竟,那些被刨的墳里,也有我白家的。</br> 我爸大清早不見蹤影,就是去撿骨了。</br> 我想去幫忙,老爸卻說,這種事陰得很,女孩子家別去亂碰。</br> 氣得我邊走邊罵,那些個挨刀的,連死人都不放過。</br> 回到家,遠遠的我就見到地上有根繩子。</br> 走近一看,是一條死透的小黑蛇!</br> 黑蛇沒有腦袋,斷口處齊刷刷的,還滲著血。</br> 我有點反胃,忙躲到沈君心身邊。</br> 他見到那蛇,瞳孔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臉黑得像密不透風的墻。</br> “誰干的?”我瞥向四周,人早就跑得沒影了。</br> 沈君心彎腰拾起小蛇:“小玉,你先回家。”</br> “你要去哪兒,我和你一起!”</br> “你跟著,會做噩夢的……”</br> 他的語氣很涼,眼神更涼,像結了霜。</br> 烈日底下,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我惴惴不安地回家,時不時地往門外探一眼。</br> 沒等來沈君心,倒是等來了王偉。</br> 他喜上眉梢,手里提著幾個禮盒:“你終于回來了。”</br> “咦,你怎么有空回村?”我好奇地問。</br> 他麻溜地把禮盒放在茶幾上:“我是專程回來感謝你的,我老婆生了個女兒……”</br> “好事啊!恭喜恭喜!”我請他坐下:“你老婆生孩子,我還沒送東西,你倒來送我了!”</br> 王偉擦著額頭的熱汗:“要不是你,我老婆孩子能順利嗎?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br> 其實都跟我沒關系,是沈君心的功勞。</br> 想到他,我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br> “對了,我聽人說,村里建蛇仙廟了,蛇仙厲害啊!”他對著沈君心一頓猛夸,吹得天上有地上無,是救苦救難的菩薩。</br> 可惜,沈君心一句都沒聽著。</br> 我心不在焉地望向門口,王偉突然話鋒一轉:“我這次來,還有件事想拜托你。”</br> 我回過頭:“什么事?”</br> 他討好地朝我咧嘴:“我兄弟,最近遇到一件很邪門的事,想請你看看。”</br>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啊!</br> “說吧!”</br> “我有個好哥們,最近每天醒來,房間里都會有個小小的血手印,有時在床頭,有時在窗戶上,有時在桌上,最近一次,是在他腳踝上!”</br> 那個手印很小,只有嬰兒那么大,看著特別滲人。</br> 我皺著眉:“你確定不是什么惡作劇?”</br> “他也懷疑過,所以在房里裝了監控,沒見到有人進來,那血手印就像憑空生出的一樣。”</br> 我越聽越涼,總覺得后背涼颼颼的。</br> “他是不是打過胎啊?嬰靈索命?”</br> 王偉連連擺手:“我這兄弟吧,母胎單身二十年,連女孩的手都沒牽過!”</br> 他信誓旦旦,確定不可能是打孩子造的孽。</br> “這就奇怪了……”我輕咬下唇,這件事我個人挺感興趣的,就是不知沈君心瞧不瞧得上。</br> “你先回去,我問了蛇仙再答復你。”</br> 他點頭:“好,我等你消息。”</br> 他風塵仆仆地離開,著急回城里照顧老婆孩子。</br> 我站在門口,眼睛像一臺掃描儀,來回地掃視著。</br> 街上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br> 我失望地轉過身,一輛小電驢的轟鳴由遠及近,停在我家門前。</br> “小玉,你快去墳山看看吧,你爸暈倒了。”</br> 我腦袋一陣轟鳴,老爸暈倒了?</br> 張嬸火急火燎,拍了拍后座:“快上來,我載你去山腳。”</br> 我想也不想,把大門一帶,跨坐在小電驢上。</br> 張嬸的車速很慢,卻也比我靠雙腿要強。</br> 我拽著她的衣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張嬸,到底咋回事?”</br> 她語調很急:“我也不清楚,你張叔打電話說,你爸暈倒在墳地,讓我來接你。”</br> 我們趕到墳山,小車緩慢停下。</br> “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張嬸熱得后背都濕透。</br> 我連聲感謝,腳底生風地跨上臺階。</br> 路上時不時有人擦肩而過,都在跟我說,老爸暈倒的事。</br> 我著急上火,一個沒留意,腳底踩空了一節,腦門直直地往臺階上磕去。</br> 我身形一晃,剛要落地,就被人及時拉住手腕,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br> “謝謝……”</br> 我一顆心狂跳,被那股大力緩慢拽回地面。</br>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br> 清冽的嗓音,像春風拂面,我卻毛骨悚然。</br> 是他?</br> 我僵直地回過頭。</br> 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有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br> 我茫然地看著四周,一團冰涼的空氣突然貼上來,聲音掠過耳畔:“這么多天,你都不來找我,我等得好心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