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的日子,遠比在人間更無趣。</br> 這曾是青泠夢寐以求的日子,修道成仙,逍遙自在。</br> 可如今,他卻莫名地懷念起人間,想起了那張粉糯的小臉。</br> 世人皆以為,他是故意設計難過情關,才墜入魔道,入陰神宗與妖邪為伍。</br> 無人知曉……情關是真的難過。</br> 記不清是哪一年,他只記得,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他因調查陰神宗,注意到了一個女孩。</br> 她叫白玉,是個藥農的女兒,年紀不大,卻粉雕玉琢的,特別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起來甚是可愛。</br> 平日里,她經常上山采藥,身邊總跟著一條黑底紅白長胡須的怪蛇。</br> 那日,陰神宗的人前來進犯,怪蛇前去迎敵,白玉在山上采藥,突然被一股莫名的陰風襲擊,生生被撞下懸崖。</br> 鬼使神差的,他也跟著一起跳下懸崖,墜入深淵,只為將她救起。</br> 那是第一次,在這般美麗的眼睛里,見到了自己的影子。</br> 白玉受了很重的傷,身上到處都是樹枝和碎石劃出的傷口,她明明疼得要命,卻忍住淚水按住他肩頭的貫穿傷,急得直掉眼淚:“你一定很疼吧!先別急,我去找藥給你止血。”</br> 白玉不知他是為了救她而墜落、受傷,還以為跟自己一樣,是被一陣風吹下來的,她不顧自己流著血,滿地亂爬尋找止血的草藥。</br> 地上的植物都被她的血水浸濕,四周一片狼藉。</br> “找到了!”她摘下一根綠色的藤蔓,眼睛閃爍著星星。</br> 隨即,把草藥放在嘴里嚼了嚼,她將嚼碎的苦藥按在了青泠的肩頭:“有點疼,先忍忍,等一下就止血了……很快、很快……”</br> 女孩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青泠的胸口。</br> 他伸手接過這女孩軟軟糯糯的身體,望著她痛苦擰緊的面龐,也是那一刻,他決定,不管這女孩跟陰神宗有何關系,他都會……默默地將她守護。</br> 沒過幾年,女孩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青春洋溢的臉龐,自帶著陽光的笑意。</br> 他總是離得很遠,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女孩,直到……她嫁人那日。</br> 整個村子張燈結彩,白玉嫁給了那條蛇妖。</br> 為免打草驚蛇,他沒有出面阻止,當然,他也沒有資格阻止。</br> 白玉的藥農父親,笑呵呵地拉著他,請他進去喝杯喜酒。</br> 他卻只覺紅布刺眼,喜樂鬧心,他回絕了白玉父親的邀請,轉過身背對著新郎新娘,肩上的傷口,明明好了多年,但此刻,卻鉆心地痛了起來。</br> 他伴著星辰皓月,一步一步漸行漸遠,月光拉長他孤獨的影子,也就是此刻,他做出決定:情關不度了,他要自廢一身正法,加入陰神宗。</br> 很多年后,云崢曾問過青泠一個問題:“師祖,當年你為了她進入陰神宗,可她卻渾然不知,可曾感到不值?”</br> 青泠揚起下顎,目光深邃卻透著星星點點的暗芒:“我不入地獄,她便要入地獄。若她安好,我的世界便沒有地獄可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