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心安靜地坐在廟祝的椅子上,手里握著一本寫滿蝌蚪文的竹簡,他盛滿星河的眼眸,笑盈盈地從書本上挪開,望向我憋脹的臉蛋。</br> “快了,就這幾日。”</br>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從后院出來,手里捧著一束粉嫩的百合花。</br> “急什么?三年都熬過來了,就這幾日等不了嗎?白玉,你應(yīng)該感謝我,要不是我當(dāng)初跟你換命,又偷了你的一縷魂魄留著,你能復(fù)活嗎?”</br> 我望著劉心媛的臉,隱隱能看出李媛的影子,傻傻分不清楚。</br> “滾!你存了心要害我,還感謝你不成?這叫什么?好人有好報(bào),你想要害我,到頭來卻反而幫了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br> 劉心媛細(xì)心地將花束的花根用大剪子剪掉,一根一根插進(jìn)花瓶里。</br> “當(dāng)初年輕不懂事,被豬油蒙了心,是我對不住你,可我現(xiàn)在,不也在盡力地贖罪嗎?我要當(dāng)三輩子廟祝,就窩在你這小小的蛇仙廟里,不能結(jié)婚,不能生育,孤寡老人一個,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br> 我想了想,好像……確實(shí)也夠了。</br> 她欠我一條性命,卻用三條命來償還。</br> 三輩子都得替我看著蛇仙廟,再加上,她間接救了我的命,綜上種種,這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隨風(fēng)散了吧!</br> 畢竟,我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br> 三年前那日,我耗盡心力,封印天公,殺死了我的分身,而我也隨之煙消云散。</br> 沈君心瘋了似的到處找尋復(fù)活我的方法,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弄的,竟然用我被拘魂的那一抹魂魄,召回了我的殘念。</br> 我的魂其實(shí)一直都在眼前,卻隱藏得極好,我們從未曾發(fā)現(xiàn)過。</br> 當(dāng)初劉心媛被李媛盯上,嚇得掉了兩魂,李媛便將她自己的魂魄,和我被拘住的魂魄,一同注入到劉心媛的身體里。</br> 而這,便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br> 這一睡,我便沉睡了三年,最近才剛剛蘇醒。</br> 一睜眼,我就在蛇仙廟的神像里,被村民日夜供奉,依靠信仰的力量,慢慢恢復(fù)了靈力。</br> 只是,天天待在這兒,我也挺難受的,無聊到了極點(diǎn)。</br> 但好在,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我近日就能沖破神像了。</br> 弄完了鮮花,劉心媛哦不,李媛對著前來上香的人說:“各位香客,要燒香許愿的快一點(diǎn),馬上要關(guān)門了。”</br> 人們趕緊向我磕頭,滿臉地虔誠。</br> 他們許的什么愿,我一個都沒聽見,我的心里只有自由二字。</br> 好不容易熬到閉館,李媛回家去了,她還要照顧她那個瘋子老媽。</br> 偌大的蛇仙廟里,就只剩下我和沈君心二人。</br> 沈君心繼續(xù)坐在我身側(cè),身邊點(diǎn)了幾盞油燈,葳蕤的燭火照亮了他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俊儒雅。</br> “你說……師父、葉非晚、柳云龍他們此刻在干什么呢?”</br> 沈君心輕輕地靠著我堅(jiān)硬的雕塑蛇尾:“青泠又高升了,目前在三清祖師手下做事,每天都很忙。”</br> “葉非晚太吵,我讓他去守著西海,這小子天天想著逃跑,因?yàn)樗业慕Y(jié)界都加強(qiáng)了不少。”</br> 我噗嗤笑出聲,這很葉非晚,他才不會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西海,多半是被沈君心丟進(jìn)去的。</br> “那柳云龍呢?算起來,他和冉琴的寶寶已經(jīng)兩歲多了,我們都還沒見過呢!他們也真是的,生了孩子為什么不來看看我。”</br> 沈君心頓了頓:“冉琴憂思成疾,生孩子時(shí)大出血傷了元?dú)猓壳霸陂L白山上修養(yǎng),等你出來了,我們一起去山上看看他們。”</br> “啊!”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大出血,這太危險(xiǎn)了!蒼天保佑,還好她沒事。”</br> “嗯!”沈君心放緩了呼吸:“小菜花不會讓她有事的。”</br> “那……老三呢?”</br> “他還在尋找他的師姐。”</br> “不會吧,還是沒有線索嗎?”</br> 沈君心輕嘆道:“其實(shí),他早就知道,他的師姐早已不在人世,只是不愿承認(rèn)罷了,畢竟……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br> 尋找一個不可能存在的人,成為了老三的執(zhí)念,也成為了他活著的念想。</br> 我的心頭泛出了無盡的酸楚,還好我活了過來,不然……沈君心或許也會像他這樣,在世間不斷游蕩,尋找那已經(jīng)不存在的人。</br> 想想都心痛如絞。</br> “至于云星嘛……她跟著云崢在七星閣修行,柳奎那傻小子,天天去找她,賴在道觀不走,都快要跟著修道了。”</br> 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柳奎那小子看著木訥,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br> “可不是……”沈君心垂下手中的書卷,舒舒服服地依偎著我:“蛇性本淫,那只是沒遇見一見傾心的人,一旦遇到……”</br> 他喃喃地念叨著,我們就像一對尋常夫妻,在燈下聊著家常,聊著聊著,就犯困地睡了過去。</br> 沈君心睡著了,纖長的睫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br> 精致的臉龐,真是百看不厭。</br> 我癡迷地盯著他謫仙般的側(cè)臉,就算永世不能出去,能靜靜得與他在一起,每天見到他,說說話,我就很滿足了。</br>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他手中的書卷沿著傾斜的大腿滑落,我心頭一緊,條件反射地伸出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幼×藭怼?lt;/br>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的手,下一秒,手腕上突然落下一只冰涼的大手。</br> 我猝不及防,撞擊了一個踏實(shí)的懷抱里。</br> 劇烈的心跳,細(xì)膩的肌膚,竹葉的清香……</br> 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shí)。</br> 就像微風(fēng),沁人心脾,卻又不動聲色。</br> 沈君心緊緊地環(huán)住我:“小玉……你終于……回來了……”</br> 【大結(jié)局】</br> (別走開,還有好看的番外哦~想看白玉和沈君心結(jié)婚生寶的,想看其他幾位配角結(jié)局如何的,千萬別錯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