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胎的話意有所指,難道他和那鬼胎的處境相同?</br> 我的心向下沉墜:“難道你也一樣?我們之前都被騙了?”</br> 魔胎軟軟糯糯地嗯了一聲:“沒錯娘親,這些年,不是我不想出來,而是我根本就出不來,我也不知為何,你和蛇君一次次地想殺了我!”</br> 我愣怔了幾秒,被魔胎的話驚得說不出話。</br> 如果它說的是真的,這些年,我一次次地死亡,沈君心循環往復的痛苦,豈不就是一個笑話?</br> 我朝魔靠近一步:“到底怎么回事?”</br> 魔胎感受到我的心思,委屈巴巴地說道:“娘親,你確實被騙了,你不是孕育我的母體,而是禁錮我的容器!”</br> “可你之前明明說,是我孕育了你,所以喚我做娘親。”</br> 魔胎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我不這么說,你又如何會相信我?給我機會證明自己呢?”</br> 魔胎言之有理,如果它剛回說話時,就對我說出今日這番言論,我一定不會相信它,會把這當做它的陰謀詭計。</br> “不過,我也沒說錯啊……你確實與我血脈相連,我寄生在你的身體里,也困在你的身體里,你體質特殊,生出這層厚厚的膜,就是關押我的監獄,若不是你三魂走了一魂,神魂不穩,我也無法開口說話。”</br> 魔胎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堆,小奶音軟軟糯糯,卻又老氣橫秋。</br> 我聽得一身冷汗,小腿肚子都在發軟。</br> 一種無法言喻的復雜情緒,在我身體里橫沖直撞,顛覆了我的世界觀。</br> 無數的聲音四面八方襲來,仿佛在嘲笑著這些年的我有多么可笑和愚蠢。</br> 真相浮出水面,殘忍地刺激著我的每一條神經,我頭皮發麻,千萬根銀針同時刺入頭皮,我幾乎快要瘋掉。</br> 原來我不是魔胎的母體,反而是禁錮魔胎的牢籠。</br> 根本沒有什么魔胎出世,魔胎只要在我身體里,就永遠也不可能出世!</br> “既然如此,那設計這一切的人,為什么要散布謠言,為什么我在縹緲墟時,會被人灌輸吸收精血養胎的念頭?”</br> 魔胎用最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出了一句最冷的話:“因為,他想借蛇君和其他仙家的手滅了我!”</br> 事件逐漸清晰明了,所有的脈絡都在慢慢地理順。</br> 我因為體質原因,被選做困住魔胎的容器,幕后黑手或許嘗試過滅掉魔胎,結果自然是失敗了,于是才放出謠言,我身上懷著魔胎,一旦出事,天下便會掀起腥風血雨,甚至有滅世的風險。</br> 為了使謠言顯得逼真,幕后黑手讓我創建了縹緲墟,殘殺了數不盡的魔修,將我捧為魔尊,造成滋養魔胎,想要一統六界的假象。</br> 從始至終,我都是一個可憐可悲的工具人!</br> 天界應該也曾對我下過手,但不知為何也失敗了,于是,便從西海請出了沈君心。</br> 沈君心是唯一能殺掉我的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對我下手,用盡一切辦法,卻無法鏟除魔胎,歸根結底,是我們的方向錯了,不是魔胎不想走,而是我的身體困住了它!</br> 我渾身顫抖,來自骨子里的寒凍得生疼,我啞著嗓子:“你究竟是什么人?”</br> 它明明在我肚子里,卻能感知外面的一切,被困在古墓時,它輕易就能認出床上的是地獄冰山,找到解決辦法。</br> 甚至還能一瞬間放出天公星云圖。</br> 魔胎笑了笑:“答案我早就給你了呀……”</br> 答案?</br> 見我百思不得其解,魔胎說道:“那幅星云圖,就是我的顯相。”</br> 我倒吸一口涼氣,舌頭都幾乎打結:“你你你……你是天公?”</br> 我懷疑是我幻覺了。</br> 這怎么可能?</br> 創世之神天公,怎么可能在我的肚子里。</br> 我腦海中浮現出沈君心拜神的場景,那個高大巍峨,如同高山的黑面神明,那才是天公的模樣啊!</br> 這個小奶音?這團肉核桃?</br> 我打了個激靈,不敢想象那黑面神配上三歲孩子的小奶嗓。</br> 魔胎清了清嗓子:“你輪回多次,本尊也同樣輪回多次,現在我只是個小孩,有什么好奇怪的!”</br> 我嘴皮子哆哆嗦嗦:“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沈君心和地母姑姑說,天公人間蒸發,似乎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原來就是困在我的肚子里。”</br> 這簡直太過荒謬。</br> 魔胎……不,應該是天公,此刻默了一瞬,然后開口道:“本尊也不知是何人所為,我本在我的洞府沉睡,突然感到危險來襲,一陣笛音傳來,令我動彈不得,等再次睜開雙目,已經在你的體內了。”</br> 我心中暗沉,拉長著臉:“又是那笛音。”</br> “對方用巨靈的能量將我困住,留在你的身體里,這些年,我法力盡失,一直在想方設法,沖破重圍,終于……這一世與你溝通上了!”</br> 天宮無奈地嘆道,其中的辛酸難以想象。</br> 我們之前一直弄不明白神秘人的目的,如今漸漸明了。</br> 他想要毀了這個世界!</br> 一旦天公被我們當做魔胎滅掉,這個世界也將不復存在。</br> 我越想越覺得可怕,洪水猛獸、山崩地裂,都比不上神秘人那顆暗黑的心。</br> “我得趕緊去告訴沈君心!”我扭頭就要回去,天公卻著急地喚住了我:“且慢!”</br> “正所謂人心隔肚皮,本尊信不過蛇君,只相信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會暗中相助你們。”</br> 天公不相信沈君心,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沈君心的來歷是迷,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尊重的天公,暫時將一切都瞞著。</br> 我早就醒來,卻遲遲沒有睜開雙眼。</br> 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跟沈君心解釋。</br> 我不想撒謊騙他,可閉嘴不談,又會讓他心生猜疑。</br> 思來想去,只能撒一個善意的謊言了。</br> 我屏氣凝神,正打算回到現實。</br>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凄慘的哭聲,一邊唱著戲,一邊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斷地吸著氣。</br> 我頓感不秒,我睜開雙目的剎那,沈君心站在身前,緊張地與我對視。</br> 他的眸光碧波盈盈,深邃如海,冷銳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時,溫柔的得好似藤蔓在輕撫。</br> “小玉,你感覺怎么樣?”沈君心將我扶了起來。</br> 我搖搖頭,故作輕松地說我沒事,魔胎已經恢復了七八成。</br> 對著沈君心那雙澄澈的眼,我心中不忍,強行別開了目光:“剛才是有人在哭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