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默默地拍著她的后背以示安慰。</br> 冉叔叔害死了很多人,為了活命,就殘忍地剝奪別人的生命。</br> 我不敢告訴冉琴,除了法律的制裁,冥界還有十八層地獄在等著她的父親……</br> 冉琴哭夠了,眼神空洞地望著夜空。</br> “我和云龍分手了。”</br> 我一個激靈,腦子里卡殼了片刻:“什么?他居然敢負了你?”</br> 冉琴搖搖頭:“不是他的問題,是我,分手是我提出的,我配不上他……”</br> 我雙手將冉琴扳正,看怪物般打量著她:“就因為你父親?”</br> 冉琴眼里積蓄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我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發現了他的秘密!”</br>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直視著我:“小玉,他和你家沈先生……他們都是妖怪,對嗎?”</br> 我刷的溢出一身冷汗,柳云龍果然還是露出了馬腳。</br> 我刻意壓低了嗓音:“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br> “在我被邪祟控制,割腕的時候。”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光是回憶起那天的痛苦經歷,都耗光了全身的力氣。</br> 那日,在的玻璃塔的洗手間,她控制不住地割傷自己,彌留之際,模模糊糊看到了柳云龍的真身,一條黃綠相間的大蟒。</br> “我看到他在跟一些黑影搏斗,等殺光之后,這條大蛇就變成了云龍。”</br>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失血過多的幻覺,直到后來,有一天晚上,她在病床上醒來,見到柳云龍站在落地窗前,嘴里發出嘶嘶的蛇語,跟一條黑蛇對話。</br> “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懂蛇語,跟蛇對話呢?”冉琴半瞇著眼,看著月光下,面白如雪的柳云龍,瞬間什么都明白了。</br> “我以前讀過許多的故事,人和妖相戀是沒有什么好結果的!輕則人精氣損耗,英年早逝;重則,妖怪也逃不過天條懲罰。”</br> 人和妖的相戀,除了我們熟知的《白蛇傳》,許多都是悲慘的結局。</br> 之前我和沈君心在一起時,就曾擔心過此事,甚至一度懷疑,他對我的血肉精氣有所圖謀。</br> 事實卻證明,是我太過膚淺,這個世上誰人都可傷害我,只有沈君心會無條件地守護我。</br> 可我們的結局呢?</br> 我不敢想象。</br> 但冉琴卻提醒了我,人和妖跨越種族的相戀,很難會有好結果。</br> “放手,或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冉琴眼里的光徹底熄滅,黯淡無光的臉上寫滿了不舍。</br> “而且我也明白,云龍并不愛我,一直以來只是我一廂情愿,他這段時間照顧我,只是出于同情、出于不忍,他為我做的已經足夠了。”</br> 柳云龍愛不愛她,這我確實不清楚,但我親眼見他為了冉琴,整個人幾乎快要瘋掉,甚至不惜闖入地府,將她從黃泉路上帶回去。</br> 可惜,冉琴什么都不記得了……</br> “云龍是蛇妖,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br> 冉琴心意已決,我了解她,是個人認死理的人,一旦決定便說一不二。</br> 只是心中惋惜,我真心希望他們的感情能開花結果。</br> “琴姐,你不再給他,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嗎?”我問。</br> 她艱難地搖了搖頭:“不了,我已經跟學校申請了休學一年,等庭審結束后,我就回去陪陪我媽。”</br> 望著這張故作堅強的臉,透著心酸、含著悲苦,又浸著不甘。</br> 她極力掩飾著身上的狼狽,但我知道,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br> 我抱著冉琴,嘴角嘗到了一滴眼淚,淚珠一直落一直落,堆積到了喉嚨。</br> “琴姐……”我想安慰她兩句,冉琴卻貼心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放心,我沒事的!一年后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出去吃火鍋。”</br> 我們倆哭作一團,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還能不能再見,或許這一別,就是永遠……</br> 我們小院里休整了好幾天,這些天我每天都窩在書房研究樂譜。</br> 沈君心依舊神神秘秘,天不亮就出門,直到深夜才披星戴月地回來。</br> 他說,最近冥界有所異動,他需要部署一切。</br> 他始終不愿細說,是不想讓我分心,我都明白,就越發努力地鉆研樂譜。</br> 這樂譜看著容易,真正配合陰哨吹起來,卻比想象的更加困難。</br> 陰哨不同于笛子,它只有兩個孔眼,所有的音符需耗費心力去催動。</br> 每次練完都會大汗淋漓,渾身虛脫。</br> 這些天,我每天都在打坐練功,同時也在內窺。</br> 我嘗試著跟魔胎對話,可它卻陷入一片死寂,沒有再回過我半句。</br> 若不是它一伸一縮的呼吸,我還以為它已經死掉了。</br> 我試著大膽地用手戳了戳那團核桃般的丑陋包衣:“醒醒……”</br> 淺褐色的包衣瞬間煥發出紫蘭的電光,星河密布,如同置身于浩瀚宇宙。</br>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漫天星輝逐漸被黑暗所吞沒。</br> “魔胎,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感覺魔胎能聽到我的話,或許是它傷得太重,已經根本無法開口溝通。</br> 剛才那片紫藍的星海,就是它發出的信號。</br> 星海……這代表了什么呢?</br> 我百思不得其解,靜靜地站在星光漸退的黑暗中,腦海中回憶著剛才一閃而過的奇景。</br> 漫天星辰中,好像有幾顆格外閃亮。</br> 難道是星圖?</br> 我心念一動,從入定的狀態中醒來,光著腳丫就沖向了書桌。</br> 執筆畫下了那幾顆星星的大概位置。</br> 十顆星星聚在一起,就像幾個不規則的小點。</br> 我抓了抓后腦勺,難不成……是我會錯意了?</br> 正想著,一雙大手猝不及防從身后襲來,圈住我的腰,將我凌空抱起。</br> “地上涼……”沈君心磁性的聲音低沉纏綿,慢慢從他的唇中溢出,明明是嗔怪,我卻覺耳邊暖烘烘的。</br> “你回來了……”我蹭著他冰涼的下顎,撒嬌道:“快把我放開。”</br> 沈君心就像一張巨大的網,寶貝地把我網進他的懷里:“在看什么?”</br> 我雙腳凌空,下巴努了努桌上的稿紙。</br> 沈君心僵了一瞬,目光順著我的頭頂下落:“星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