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旁邊擺放著一口黑木棺材,上面用朱砂畫了幾道符,棺材上纏滿了紅繩和鈴鐺。</br> 楊慧林坐在地上,披頭散發(fā),身上裹著一張毛巾被,兩腿之間不停地流著血。</br> 看到我,她啊的大叫一聲,像受到了某種刺激,拼命地用頭撞著墻。</br> “快把她按住!”李家姑奶一聲令下,幾個五大三粗的大媽抱住了她。</br> 她躲在大媽的懷里,驚恐地捂著頭:“白玉……白玉我錯了……”</br> 我一頭霧水,欺負(fù)她的是蛇,她為什么會怕我?</br> “你們看看,昨晚站在李家門口的,是不是她!”</br> 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慢悠悠從屋子里走出來,指著我的臉。</br> “王婆!”我嚇得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往后退去。</br> 她不是病了嗎?還跑路了,怎么會……</br> 我意識到上當(dāng)了。</br> 她造成跑路的假象,故意麻痹我們,其實(shí),她一直都在李媛家!</br> 王婆眼里閃著冷光,也不搭理我,叫了幾個人圍到我面前。</br> “對,就是她!”</br> “我不會認(rèn)錯,就是她在李家門口站了一宿!”</br> 這些人七嘴八舌,都說李家出事時,看到我站在門口。</br>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消失的。</br> 可我昨晚明明在家里睡覺,怎么會出現(xiàn)在李家?</br> 難道是我剩下的那個魂?</br> 我抬眼看向王婆,她知道我走魂,卻故意讓人來指認(rèn)我,就是為了坐實(shí)沈君心殺人辱妻的罪名!</br>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還沒開口,人群里就有個拄著拐杖的,一瘸一拐挪到我跟前。</br> 他伸頭看了我一眼,然后驚恐地向后一倒:“是她,就是她!當(dāng)時我們車禍,都是因?yàn)樗 ?lt;/br> 所有人齊刷刷扭頭盯著他。</br> 他說:“當(dāng)時大巴開得好好的,就是這個女的,突然出現(xiàn)在路中央,司機(jī)為了躲避她,才失控掉下河的……”</br> 我的身體瞬間涼透,整個世界烏云密布。</br> 老爸嚷嚷道:“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br> “我當(dāng)時就坐在車上,看得清清楚楚!”</br> 人們炸開了鍋,村里死了八個人,還有十幾個受傷住院的,他們家人全都跳出來。</br> “妖女,你個爛透心的,你害死我兒子……”</br> “我剛?cè)⒌南眿D沒了,都是你……”</br> “我老娘現(xiàn)還在醫(yī)院躺著,我要告到你傾家蕩產(chǎn)……”</br> ……</br> 所有的罵聲,潮水般鋪天蓋地襲來,壓得我喘不過氣。</br> 幾只大手推搡著我,幾乎要把我撕碎。</br> 我站在原地,任由他們打罵,似乎都感覺不到疼。</br> 拐杖男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br> 畢竟……老爸在事故現(xiàn)場,也見過我的魂!</br> 我開始細(xì)細(xì)回想那些蛛絲馬跡。</br> 鄰居張嬸第一個見到我的魂,在十字路口。</br> 結(jié)果那里發(fā)生了車禍,撞裂了擋箭碑。</br> 第二天,老爸在車禍的河邊也見到了我。</br> 我記得他們都說,那個我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看著很是詭異。</br> 這跟我在墳山上見到的小可憐完全不同!</br> 我越想越害怕,路上那個陰森的魂,或許真的有古怪……</br> 我張開嘴正要解釋,頭皮突然一陣刺痛,被人拽住了頭發(fā)。</br> 我仰著頭,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br> “好了!”王婆一聲怒喝,所有人都停手。</br> 她雖然鬧了笑話,名氣大不如從前,但威懾力還是有的。</br> 我頭皮一松,身上的拳頭也隨之停止。</br> 王婆尖窄的臉上怒意滿滿:“這些事,我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br> 她一步一頓走到面前:“白玉,你想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br> 我好奇地看向她。</br> 她詭笑地朝我貼近:“只要你承認(rèn),一切都是沈君心做的,我保準(zhǔn)你沒事!”</br> 昨晚的事我不了解,但車禍的事,沈君心說過,是那伙人做的。</br> 我不能冤枉他!</br> 我緊閉著嘴,抵死都不愿開口。</br> 王婆失望地?fù)u了搖頭:“鬼迷心竅!”</br> 她勾了勾手指:“開棺!”</br> 棺材蓋被人掀開,兩個粗壯的大媽一左一右地架著,把我推棺材里。</br> 棺材很小,明顯就是女人的尺寸,里面貼滿了黃符。</br> 這是什么意思?</br> 難道,他們想把我活埋?</br> 我掙扎著想要起來,大媽抬手就掄了我一個耳光。</br> 我耳朵嗡嗡的,腦袋一片轟鳴,整個人都被打暈了。</br> 李家的叔伯兄弟抬起棺材蓋,正要蓋棺,突然眼睛一瞪,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br> 棺材蓋滑落在地,我抓緊機(jī)會,從棺材里坐起身來。</br> 院子里一片尖叫,所有人都驚悚地盯著尸體。</br> 蓋尸的草席劇烈地抖動著。</br> 刷拉……刷拉……</br> 詐尸了?</br> 大家都嚇傻,紛紛向后退去。</br> 只有王婆在往前走。</br> 她臉色凝重,伸手進(jìn)布袋里抓了一把米,瀟灑地甩在草席上。</br> 尸體馬上就消停了,一股很難聞的尸臭味溢了出來。</br> 王婆啐了一句:“雕蟲小技。”</br> 她拍了拍手心,正要去看地上的幾個人,人群中發(fā)出一陣騷動。</br> 李家的姑奶好好的,突然崩潰地嚎啕大哭!</br> “我好痛,我好冷……”</br> 竟是個粗壯的男人嗓音!</br> 她周圍的幾個人,嗖的一下遠(yuǎn)離,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包圍圈。</br> 姑奶難受得在地上打滾,表情和聲音都特別像李富貴。</br> 王婆臉?biāo)查g黑了,她朝姑奶走去,姑奶翻著白眼,殺豬般地大叫起來:“王婆,你干嘛要害我?”</br> 王婆身形明顯一怔:“胡言亂語!快,把她給我按住!”</br> 押著楊慧林的大媽擼起袖子又來壓姑奶,卻被她單手甩到了地上。</br> 姑奶力氣極大,狠起來還咬人,根本不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br> 大家都知道,她被附身了。</br> 在場的大氣都不敢出,任由她滿地打滾、胡鬧。</br> 王婆抓著米撒在姑奶身上,痛得她嗷嗷叫:“王婆殺人了……”</br> 跟楊慧林不一樣,李富貴見到我沒什么反應(yīng),反而特別針對王婆。</br> 王婆氣急敗壞地讓人去房里拿紅線和筷子出來。</br> 人剛跑進(jìn)屋,大門口就傳來一陣嘶嘶聲。</br> 一條水桶粗的大森蚺,高高地立起身子,從人堆里探出頭來看稀奇。</br> 見到王婆,它興奮地?fù)u頭擺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