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個邪祟,被符咒困住,再被葉非晚的紅色觸手突襲,多半也是夠嗆的,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再有還擊之力。</br> 見花轎沒動靜,我們原本的心終于松弛片刻。</br> “過去看看!”剛才一晃眼,我甚至都還沒看清,只是看到了滿臉頭發!</br> 非常多的頭發!</br> 我們慢慢靠近,老三優雅地攤開手心,收回了他的白色油紙傘。</br> 紅色的觸手分出一道枝丫,一把卷起紅色轎簾,轎子輕微晃動一下,紅布咔的一聲被撕爛。</br> 里面的新娘展露在眼前,大概是個女人……</br> 之所以說大概,是因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應該是個妙齡少女。</br> 鳳冠下的那張臉……</br> 我只看了一眼,就心頭發緊,趕緊別開目光。</br> 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全都是頭發!</br> 大簇大簇的黑色發絲,占滿了女人的五官,就像個玩偶娃娃,身體里被塞滿了頭發。</br> 她原本的樣子,已經認不出來,只剩下滿臉烏黑的長發。</br> “好惡心!”竇鳳蘭捂著喉嚨便干嘔,但什么都沒嘔出來。</br> 青泠的符咒就貼在女人身上,符紙輕微地震動著。</br> 葉非晚的觸手,刺穿了女人單薄的胸口。</br> 觸手慢慢從女人的心口滑出,竟然沒有一絲血液。</br> 葉非晚疑惑地看著女人:“這是傀儡?”</br> 他正要上前,面前的女人,身上突然傳出一聲低吟的歌聲,哼起了某段鄉間小調。</br> “夜風吹……船兒飛……思念隨君入夢回……”</br> 婉轉的民間小調,瞬間把我們帶到一片水鄉。</br> 徹夜未眠的少女,在水邊望著小船,思念勾在遠去的船尾,飄到心上人的夢鄉。</br> 悠揚的嗓音,從女人的嘴里輕吐,垂下的頭發絲一根一根豎起。</br> 張牙舞爪在狂舞,就像有生命般!</br> 女人的身體明明沒動,但身上的頭發都在動。</br> 隨時都能沖出花轎來。</br> 我瞬間握著輪椅的扶手,將沈君心和柳云龍擋在身后。</br> “這是什么?”我低聲問道。</br> 柳云龍說:“是那些盼夫歸來的怨鬼,每一個頭發,就是一個怨念。”</br> 古時候戰爭、徭役頻繁,很多男人被迫參軍、做苦力,一去便不再復返,新婚的妻子,日日思念,含恨而終,死后靈魂附著在頭發上,千年不滅。</br> 他曾經遇見過,但這么多頭發,這么多怨念,他還是第一次見。</br> 霎時間,整個院子里狂風大作,數不盡的黑色發絲,被風吹散在空中。</br> 無數的歌聲,夾雜著瘋癲的狂笑、尖銳的啼哭,潮水般涌進我們耳里。</br> 老三手掌向上一攤,變幻出無數把白色的油紙傘,撐開一道巨大的結界,將我和沈君心包圍在其中。</br> 黑色的發絲不斷沖擊著結界,卻怎么都無法沖破。</br> 有了老三的保護,我們暫時沒什么危險。</br> 竇鳳蘭他們就沒那么好運了。</br> 她和云星架著暈過去的冉琴,腳步飛快朝我們奔來。</br> 眼看就要進入結界,冉琴緊閉的雙眼豁的睜開。</br> 絲絲分明的黑色長發,從她的眼眶里冒來,越積越多……</br> 冉琴明明沒有笑,嘴角卻詭異地向上勾起,鼻子眼睛不斷地冒出頭發來。</br> 我的毛也隨著一根根直立,扯著嗓子喊道:“小心冉琴!”</br> 竇鳳蘭回過頭,正好對上冉琴那張塞滿頭發的小嘴。</br> 她面如土色,擺明了很害怕,卻還是一把薅住冉琴嘴里的頭發。</br> 可是冉琴嘴里的頭發太多了,怎么扯都扯不干凈。</br> 她一時間不知該上前還是停下。</br> “鳳蘭姐,我來試試!”</br> 云星白皙的指尖,散發出道道星星點點的藍色光芒,螢火般鉆進冉琴的口鼻里。</br> 云星的面容越來越緊繃,紫青的臉上,像在極力地隱忍著什么,她張開嘴,噗的吐出一口血。</br> “你沒事吧?”我想要沖出保護的結界,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角。</br> 我愣在原地。</br> 老三在我正前方,目光如炬地盯著戰況。</br> 柳云龍站在輪椅的另一側,明顯無法碰到我,那么……</br> 我低下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悄然掛在我的衣服下擺,調皮地勾了勾。</br> 沈君心!</br> 他什么時候醒的!</br> 我欣喜若狂,剛想要開口,手指便隱晦地朝我擺了擺。</br> 我了然于心,按捺著心底翻涌的情緒。</br> 臉頰滾燙地站在原地,眼尾卻忍不住往他身上瞟。</br> 他是什么時候醒來的?</br> 我盯著他低垂的眉眼,就連呼吸都透著緩慢,可真能裝啊!</br> 早就醒來,卻一直裝作熟睡,害我一直擔心……</br> 我越想越氣,狠狠踩了他一腳,沈君心眉梢抽搐,腮幫子輕微地隆起。</br> 就算吃痛,他也忍著沒有醒來,多半是在計劃著什么。</br> 我默不作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再次看向面前的云星。</br> 她痛苦地捂著腦袋,臉上掛滿了淚水,很痛苦的模樣。</br> 我急了:“云星……”</br> 竇鳳蘭松開手,指尖夾著幾枚銅錢,往云星身上一撒,頓時噼里啪啦一通火花。</br> 云星如夢初醒,虛脫地靠在竇鳳蘭的肩頭:“我……我聽見了他們的心聲,他們想要一個男人獻祭,做他們的丈夫……”</br> “獻祭?”柳云龍呸了一句:“想得美。”</br> 這時,地上出現了一張泛黃的線索紙。</br> 老三手掌一攤,線索就落到他的掌心。</br> “鬼發女是失去丈夫的婦人怨念所化,需獻祭一個男人,她的身上有重要線索。”</br> 老三面無表情地念出這一句。</br> 手指一用力,紙張就皺巴巴地捏成一個紙團。</br> “欺人太甚!”</br> 我也很憤怒:“獻祭,這根本不是劇本殺會出現的劇情!”</br> 我雖然玩得不多,但大概也聽李媛說過,劇本殺基本上都是不斷看劇本,找證據,找線索,然后拼湊出真相,找出真兇。</br> 哪有獻祭一說。</br> 云星卻搖搖頭:“白師父,你劇本殺玩得太少了,真正的劇本殺,不只是找出真兇,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本子,或許并不是找出殺死新郎官的真兇。”</br> 難道除了獻祭給鬼發女,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br> 這時,地上再次出現一條線索,老三再次吸附到手心打開。</br> “這上面說……有人把鬼發女抓來,對慕云煙下了詛咒,慕云煙才會昏迷不醒,想要慕大小姐醒來,必須化解鬼發女的怨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