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窗外:“時辰到了,我要去給他送飯。”</br> 我順著他的目光,窗口掛著一扇百葉窗簾,什么都看不到,他從哪兒看到時辰的呢?</br> 我百思不得其解,點開手機一看,確實快要到零點。</br> 我緊張地握著他的手,我知道,他又要去取血了。</br> 他不肯告訴我,也不希望我去插手,越是這樣,我內心就越發忐忑,有種很深的負罪感,因為我,這個世上有個人便倒了八輩子血霉,被人當做血站天天索取。</br> “少取一些血吧!葉非晚少吃點,應該沒問題。”</br>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我的發絲:“放心,我自有分寸。”</br> 沈君心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在我額間輕柔地一吻:“我回來前,你不要睡得太死。”</br>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門外。</br>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放心,我不睡。”</br>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快速消失,就像身邊氤氳的水汽,很快就被風干。</br> 我拖著快要散架的身體,果然還是躺著舒服……站著……腰都要廢!</br> 我一邊暗罵著沈君心,一邊挪到了床上,像條死魚四仰八叉地躺著。</br>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蛐蛐聲逐漸遠去,我迷迷糊糊間,聽到對面床發出一陣細細索索的響動。</br> 我一開始沒太注意,畢竟,女生都有愛起夜的習慣,明明睡前已經上過廁所,卻還是很容易有尿意。</br> 我翻了個身面朝外面,打算繼續假寐,突然間聽到那聲兒有點不對勁!</br> 按理說,起夜應該直接去陽臺,可是,她卻徑直走到了我的床下。</br> 我頓時就炸了毛!</br> 陳佳莉大晚上不睡覺,來我床頭干什么?</br> 我感覺臉上冰冰的,有種被人盯著的既視感,而且我能明顯感覺到,這雙眼睛,不是來自下方,而是跟我平行!</br> 她怎么可能跟我平行呢?</br> 上鋪的高度,少說也有一米八,</br> 我想要睜開眼睛,卻又不敢睜開,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br> 內心糾結好久,我咬了咬牙,不管了!</br> 我想要睜開眼睛,卻根本控制不了我的眼皮,眼皮子順帶上下睫毛,仿佛都被粘在了一起。</br> 就算我很用力,眼珠子都在轉動,眼皮也撐不開一條細縫。</br> 直覺告訴我,是面前的陳佳莉不想讓我睜開眼。</br> 我試著動了動四肢,同樣也是沒有知覺。</br> 就像是鬼壓床,意識非常清醒,卻怎么都控制不了身體。</br> 我急了,心里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她……不,她身上的東西,想要對我做什么?</br> 一道陰惻惻的笑聲在我耳邊炸響:“嘻嘻嘻……”</br> 聲音又尖又細,就像唱戲的在吊嗓子。</br> 我雞皮疙瘩掉了滿床,身上不自覺地浸出一身冷汗。</br> 周圍安靜極了,之前喧鬧鬧的蛐蛐聲,還有一些晚歸的腳步聲,統統消失不見。</br> 整個世界只剩下我的呼吸聲,以及那狂舞的心跳。</br> 感受到一股寒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接近我,我飛速地在腦海中,畫出了一道驅魔符!</br> 符咒隨心而起,因念而動,縱使我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符咒在我身體里發出的微熱。</br> “但凡近我妖魔者,必受重創!”我心里低吼一句,話音剛落,兩只冰涼刺骨的手指,試探地捏了捏我的臉龐,隨即發出吸鼻子的聲音。</br> 不男不女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很惡心的吸溜聲,就好像在舔著口水。</br> “你好香啊……”</br> 我被狠狠打擊了一下,僵直地躺在床上。</br> 她……她居然不怕我的符咒?</br> 這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她身上的東西不是妖魔,要么,那東西的道行遠在我之上。</br> 我更愿意相信后者。</br> 畢竟,沈君心都暫時看不出,那是個什么玩意。</br> 短短一瞬間,我什么都明白了,隨即心里卻拔涼拔涼的。</br> 如今沈君心不在身邊,骨牌和神壇都在小院里,除了蛇形玉佩,沒有人能幫我。</br> 這東西,或許是感應到了什么,只敢在我床頭徘徊,說些嚇人的話,半天了也沒有下一步,我猜,應該是忌憚我身上的玉佩。</br> 感覺到我暫時沒有危險,我安心了不少,就這么跟她耗著吧,耗到沈君心回來!</br> 我干脆連符咒都懶得畫了,以一副擺爛的姿態,躺在床上。</br> 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一陣風朝我面門襲來,我胸口的玉佩一熱,瞬間就抵擋了回去。</br> 我感覺蚊帳晃了晃,外面傳來吃痛的嘶嘶聲。</br> 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消失,我的頭皮松弛下來。</br>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末端的食指骨節,輕微地動了一下。</br> 我積蓄著力量,想要沖破身體上的桎梏,正在較著勁,耳邊響起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向著陽臺奔去,停在了窗臺邊上,然后就沒有再動過!</br> 我眼珠子咕嚕轉著,陳佳莉站在陽臺上干嘛?</br> 要不是這兒是一樓,還有防盜網,我都害怕她會從樓上跳下去。</br> 掙扎半天,或許是太過心急,我身體里涌現出一股很強的力量,洪流般在我身體里橫沖直撞。</br> 我稍微一用力,便睜開了眼睛!</br> 面前的黑暗讓我壓根就看不清。</br> 好在今晚的月亮很亮,照亮了大半間屋子,我下意識地朝陽臺看去,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在乳白色的月光下,渾身發著藍光!</br> 我還以為看錯了,眨了眨眼再次望去,陳佳莉真的在發光!</br> 她穿著粉色的睡裙,腳踩著塑料拖鞋,輕輕踮起腳尖。</br> 身體就像一個鐘擺,很均勻地前后擺動著。</br> 她仰著頭,白凈的下巴向上翹起,一臉愜意地吸著月光。</br> 這副模樣,擺明了是采陰!</br> 我小時候,就常常聽老人們講,妖怪和精怪修煉,主要靠的就是吸月光采陰。</br> 像什么黃仙拜月,學人作揖,吞吐月光……據說都是有一套正經流程的。</br>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那么隨意,像擺錘一樣吸著月光。</br> 我對她身上的東西更加好奇了!</br> 還沒等我挪動手指頭,一道詭異的紅光,遮住了窗外的月光,鉆進了宿舍的窗戶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