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里又想起,他伸出舌頭舔我的樣子。</br> 惡心得酸水直往上冒。</br> 他吸收天地之靈氣,卻也嗜血如命。</br> 這么一個吸血狂魔留在身邊,想想都心里發怵。</br> 沈君心提著大包小包,低頭緩慢地道:“別擔心,我自有安排……”</br> 他永遠那么淡定,這世上仿佛很少有事能讓他急眼。</br> 我還是不放心:“你解決?你該不會去殺人吧!”</br> 剛說完,我就咯噔一下,直接把自己給否決了。</br> 沈君心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可我又想不通,他上哪兒去給血太歲找那么多口糧。</br> 身邊的人腳步一頓,他不悅地皺著眉:“你很怕我殺人?”</br> 我感覺到他好像有些生氣,看我的目光沉到谷底。</br>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想你,不過,我也挺擔心的,我怕你濫殺無辜會遭受天譴。”</br> 他緊繃的面容逐漸松弛,靜靜地注視著我,一字一頓,極其認真地說:“區區天譴算得了什么,主要是你不喜歡……”</br> 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因為我,他才沒有濫殺無辜的?</br> 我傻站在原地,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我的鼻子都在發酸。</br> 沈君心徑直向前邁步:“走吧,去新家看看。”</br> 我租了一個小院子,這是一個老房子了,房東說有近一百年的歷史。</br> 門口是狹窄的小胡同,后院有一扇木門,門一打開就是長江。</br> 一截青石板臺階,從門口延伸至碧綠的水里。</br> 邊上立著一個栓繩的石柱子。</br> 看到它,我就會想到幾百年前,這兒泊著一條烏篷船,簡直不要太美妙。</br> 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小院,青磚綠瓦,墻根種滿了五顏六色的繡球花。</br> 象征性地還了點價,就馬上簽了合同。</br> 付款時,我還是有些肉疼的,畢竟簽了一年呢!</br> 沈君心見到這間屋子,神色有那么一瞬間恍惚,特別是房檐下掛著的那串風鈴,他站在邊上,仰頭注視了許久。</br> “怎么了?”我放好東西,走到他的身側。</br> 沈君心回過神,眼底的悲傷一閃而過:“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br> 我頓時來了精神,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往事,我都不知道他漫長的妖生里,發生過什么。</br> 我抬頭觸向這只黑色的陶制風鈴,表面被打磨得很光滑,周圍的東西都蒙了塵,唯獨這風鈴一塵不染。</br> “我想聽你說說……”</br> 我好累,聲音不自覺有些啞,聽起來就像在跟他撒嬌。</br> 腰上突然一緊,我撞進他冰涼的胸膛里。</br> 他的下巴,抵著我的額頭,有意無意地摩挲著:“都過去了,沒什么好說的,不過……這個風鈴絕不能掛在這兒!”</br> 我脫口而出:“為什么?”</br> 明明掛著挺好看,挺有意境的。</br> “它招魂!”他的聲音壓得好低,整個人都透著看不見的寒。</br> 我在他懷里毛骨悚然:“這么邪性嗎?”</br> 看來,這東西不能再掛著了。</br> 他取下這只風鈴:“這東西不宜掛在家中。”</br> 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就連手都在微微晃動。</br> 直覺告訴我,沈君心對這風鈴,有種異乎尋常的感情。</br> “你沒事吧?”我想抬頭看看他,腦袋卻被他死死抵住。</br> 他的下巴動了動,還未開口,一陣響亮的嘖嘖聲,從房里傳來。</br> 葉非晚一身惹眼的紅衣,衣帶飄飄,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瞬間飄到院子里:“要是我心愛的女人想聽,我一定把我的過往,事無巨細,全都告訴她,讓她安心……”</br> 他縱身一躍,輕盈地坐在房檐上,兩條腿和衣擺垂在半空,隨風微蕩。</br> 我附和著點點頭,抬頭望向沈君心,他的臉比鍋底還黑。</br> “葉非晚!”沈君心死死壓抑著怒意:“少給我多管閑事。”</br> 葉非晚支起一條腿,手肘放在膝蓋上,臉頰慵懶地靠著手臂。</br> “有什么不能說的?還是說……你在害怕什么?”他妖媚的狐貍眼瞥向我。</br> 我明知道他在挑撥我和沈君心的關系,心里卻還是忍不住地波動起來。</br> “小玉,別聽他的,有些事我不說,是為你好。”沈君心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掌向上一翻,葉非晚眼眸一震,整個人向上騰起。</br> 院墻外的大樹轟的一聲響,飄落一大片樹葉。</br> “想打架是吧,我隨時奉陪!”葉非晚怒得臉頰都紅透。</br> 沈君心松開手,腳底一蹬地,像一支離弦的利箭,朝葉非晚沖去。</br> 我看著他們倆在房頂上飛來飛去,腦袋都要爆炸。</br> 兩個加起來,一萬多歲的人,幼稚得跟個孩子一樣。</br> 葉非晚雖然居心不良,可他說得沒錯,沈君心一定在害怕什么。</br> 我懶得理他們,進去收拾屋子,打掃了一下午,總算是干凈了。</br> 我拿著花灑壺,給那群可愛的繡球花澆水。</br> 沈君心和葉非晚打了半天,也沒有分出高下。</br> “差不多行了,別給我把瓦片打碎,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br> 我把院子里曬的衣服收進去。</br> 剛要轉身,一個黑衣黑帽的男人憑空出現在門口。</br> 我嚇了一跳,手里的竹筐滾落在地。</br> 血紅的眼睛一晃而過,被黑色的帽檐遮住。</br> 他好像很急的樣子,急匆匆地就闖了進來。</br> 沈君心累得微喘,見到他立刻飛身而下。</br> 紅眼睛行了一個禮,湊到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么,沈君心的臉色凝重得幾乎要凍起來。</br> 聽完后,他擺了擺手:“你先過去。”</br> 黑影轉過身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br> 沈君心步履飛快地走到我邊上,低頭吻了吻我的唇:“小玉,我出去一趟,這期間你千萬別出門。”</br> 我點點頭:“是不是蘇韻他們……”</br> 他隱晦地搖著頭:“不是他們,是別的事,我很快會回來。”</br> 沈君心給屋頂的葉非晚使了個眼色,似乎在提醒他保護好我。</br> 然后頭也不回地沖出院門。</br> 他前腳剛走,葉非晚就從屋頂上飛了下來,比落葉還要輕飄。</br> 他瞇著眼睛:“這個沈君心,就是個行走的謎團……”</br> “可不是嗎?”我意識到葉非晚離我好像太近了些,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br> 他看在眼里,嘴角勾著一抹暗笑,高挺的鼻子突然朝我湊了過來:“白玉……你身上好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