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血太歲輕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br> 他被踩在地上,滿臉的泥巴和血,明明特別狼狽,但那語氣和神態,卻處處都透著不屑一顧。</br> 沈君心擰緊嘴角,踩著血太歲的腳底,明顯向下壓了一寸。</br> 看著血太歲后背擠壓到變形,我仿佛聽到骨頭在咔咔地叫著,暗暗替他捏了把汗。</br> 他吃痛地倒抽一聲,咬牙切齒:“有種你就殺了我……我死了,靈根也會衰竭而死,你撈不到半點好處……”</br> 他猖狂地大笑著,嘴里一口一口地嘔著血,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瘋魔。</br> 以沈君心的脾氣,能讓人這么挑釁?</br> 我看向沈君心,他卻皺著眉,仿佛若有所思。</br> 我沒他那么多考慮,想到血太歲剛才設計困住我們,想把我們都融了,我就氣不打一處來。</br> “血太歲,既然你不能為我們所用,留著也是禍害,那好,我們就送你上路……”我望向云崢道長掉落的桃木劍,這把劍很厲害,斬殺個妖魔,應該沒問題吧!</br> 還沒撿起來,身邊就傳來一聲微弱的嘆息。</br> 我回過頭,一眼就對上了沈君心,之前還意氣風發的他,神色變得有些頹敗。</br> 明明站著的是他,踩著血太歲的也是他。</br> 可他身上的氣場,比腳下的紅衣男明顯弱了三分。</br> 我有些納悶,沈君心這是怎么了?</br> 我撿起地上的桃木劍,手指剛碰到這把劍身,啪的一聲響,擦出一道紅色的火花。</br> 我的指尖頓時就麻了,一股電流從我身后滑過。</br> “別碰!”沈君心緊張地拽過我的手指。</br> 一雙深沉的綠眸,看著紅腫的指尖,緩緩地朝我湊近。</br>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張嘴,含住看了我的手指。</br> 濕滑的舌尖,包住了我大半根手指,小貓似的抓著我的心。</br> “沈君心,你干嘛啊!”我害羞地把手指抽出來,手指奇跡般地不疼了,也不紅了。</br> 所以剛才,他是在給我治傷!</br> 想到我誤會了他,我的臉臊得慌,都快紅到耳朵根。</br> 沈君心不以為然,他望著云崢的布袋子,警告道:“老道身上的法寶,你一個都碰不得。”</br> “為什么?”我想不通。</br> 青泠說,我沒有仙緣,修習不了正法。</br> 在許家,我只是簡單地踏一個七星步,都感覺如被火燒,折騰得半死,</br> 如今更連把高木劍都碰不了。</br> 種種跡象都在提醒著我,我有些不正常。</br> 沈君心轉過臉:“沒有為什么……”</br> 他又來了,分明是在逃避我的問題。</br> 但我這次并不打算放過他,我挽著沈君心的胳膊,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問出個答案。</br> “沈君心,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究竟哪里出了問題?</br> 他的眼底寸草不生,正要開口,地上就傳來一道又細又抓輕佻的笑聲。</br> “還能為什么,你的體質……”</br> 沈君心一記眼神,血太歲立刻閉上嘴。</br> 我更著急了,我抓著沈君心,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收攏:“你說不說……”</br> 見他為難,血太歲趴在地上,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早晚都要說的,你能瞞她一輩子,可別人呢……一旦上門的越來越多,憑你一人,能護著她一輩子?”</br> 血太歲囂張的語氣雖然刺耳,但卻很有道理。</br> 沈君心眉頭緊皺,他早就意識到,他無法保護我一世,才會困住青泠,讓我學法保護自己,可我能力有限,才剛剛開始,這條路還長著呢。</br> 握著沈君心的手掌輕輕滑落,我嘆道:“你總以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就是保護我,事實卻是,我一次次地身陷險境,一次次地受傷。”</br> 我不想再過這種糊里糊涂,又滿是危險的日子了。</br> 深沉的綠色眼眸泛著點紅,沈君心與我對視了好久。</br> 我眼也不眨,堅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世界萬物。</br> 最終,沈君心敗下陣來。</br> 他語氣沉沉:“你不是一直在問,三歲那年,我為什么要上你的身嗎?”</br> 我篩糠子般點頭,這件事,困擾了我太久。</br> 之前王婆說,是沈君心占身借命,如今看來,都是瞎扯淡。</br> 沈君心說道:“你的體質很特殊,極陰極邪,極易招惹邪祟,當年我散盡功法,附身在你身上,讓你癱瘓在床,是在對你洗髓。”</br> 洗髓無法完全改變我的體質,卻能夠改善不少,讓我看起來跟普通女孩沒什么兩樣。</br> “當年,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老妖婆和青泠阻止了我,把我的真身從地下逼出來,趁著我法力盡失,毀滅了我的肉身!”</br> 沈君心說得輕描淡寫,仿佛當年出事的是別人。</br> 我卻聽得冷汗直冒。</br> 我永遠都忘不了,老爸抬起板磚,把蛇頭砸得稀爛的樣子。</br> 這些年,沈君心為我付出的太多。</br> 我望著他清冷泛白的側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擰緊胸口,痛到無法呼吸。</br> “真沒想到,這就是真相……”我站在原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br> 王婆果然在騙我!</br> 她跟沈君心有私仇,這點我能理解,可是青泠呢?</br> 被困之前,他三天兩頭就要帶我走,走哪兒,去見誰,他的嘴特別嚴,根本問不出什么來。</br> 我摸了摸骨牌:“師父……”</br> 骨牌里傳來一陣比冰塊還冷的聲音:“別問了,我只是個執行任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說罷,他就沒有再理會我。</br> 我都聽蒙了,青泠到底是不能說,還是真的不知道?</br> 氣氛一瞬間有些僵,血太歲率先打破了平靜。</br> 他那雙絲絲妖媚的眼睛,先看了看我,后停留在沈君心沉悶的臉龐上。</br> “所以……你還要殺我嗎?”血太歲得意地笑出聲來。</br> 沈君心的拳頭捏得泛白,向來驕傲的他,今天吃了一個大癟。</br> 他氣不過,一把揪起了血太歲的衣領,單手就把人提溜起來。</br> 血太歲輕飄飄的,就像一個紙糊人,仿佛輕輕一碰就能碎掉。</br> 他卻壓根就不在乎,眼睛有些癡迷地盯著我……不,是我頭上的傷口。</br> 血太歲染血的嘴唇一咧:“談筆交易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