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的臉色就變得很不好看。
淑媛看見了,就笑著問宋玉蘭:“是你大姑要,還是你想要啊。你不知道今天你太奶大家伙都忙的啥樣。你太爺還沒跟你太奶點菜呢。你大過年的,找打是不是?”
宋玉蘭也是個很機靈的人。她剛從西屋出來,也沒看清楚大家伙竟然都在堂屋,所以沖口而出那么一句。
是不是彩霞吩咐的,她都不敢跟宋老太太這么說,也不敢跟淑媛這么說。
至于宋家其他人,那可就不一定。
彩霞在西屋卻聽見了淑媛的話,她趕忙出聲,喊宋玉蘭回去。一會,她還自己扶著大肚子出來解釋。
“是玉蘭聽錯了。我聽玉蘭說今天席上有熘肝尖,做的可好吃了,我說我也挺想吃。我哪能點菜,那我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彩霞陪笑著說。
宋家的人都已經(jīng)默認彩霞在家里養(yǎng)胎了。但這并不是彩霞可以作威作福的理由。
淑媛沒打算慣彩霞這個脾氣。宋老太太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我就知道,彩霞姐不是那樣人。一盤熘肝尖不算啥,就是啥事都有啥事的道理?!笔珂滦α诵Γ€問彩霞,“彩霞姐,你還沒吃?”
“我在玉蘭家吃了點兒。”彩霞就說,“你們忙吧。我不餓。一會我要是餓了,我讓我娘給我熱個粘餑餑吃。今年咱家的粘餑餑可好吃了?!?br/>
今年的粘餑餑里用的是最上好的小豆,熬豆沙的時候,里面還加了紅糖。淑媛還特意囑咐了,要吃大餡兒粘餑餑。
所以,今年的粘餑餑當(dāng)然好吃。
淑媛也愛吃。
“我彩霞姐會吃?!笔珂戮驼f了一句。
彩霞看了看宋老太太,就小心翼翼地回西屋去了。
宋老太太心里還是不舒坦。淑媛看出來了。她知道,宋老太太大概不會去罵彩霞,但是宋俊山和龐氏這兩天,肯定少不了要挨一頓罵。
上房屋子里的事情忙完了,淑媛沒回西廂房,而是到宋逸山和夏氏的屋子里來。
炕上已經(jīng)鋪好了被褥,小存孝已經(jīng)脫了棉襖棉褲,正在被褥堆里打滾。
“姐。”看見淑媛,小存孝立刻歡快地奔了過來。
“快躺被窩里吧,再著涼?!笔珂戮托χf。這屋子里也很暖和,但畢竟寒冬臘月,對冬天應(yīng)該有的敬畏還是要有的。
而且,小存孝這般奔過來,要是他再小兩三歲,她就能接住抱著?,F(xiàn)在,這動作對她,就有些難了。
小存孝咯咯地笑,夏氏和宋逸山從外面進來,夏氏就把小存孝塞進被窩里了。
“娘,你這屋子別省柴禾。那些煤,咱一冬天咋地也燒不了,也別省著?!笔珂戮蛯ο氖险f。
家里面用煤,也不是說隨便就用,出來淑媛的西廂房,其他人用煤,都得通過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怕浪費,同時也是轄制兒媳婦。
淑媛私下里,經(jīng)常偷偷地給夏氏這屋送煤。宋秀山和吳氏自然也跟著沾光。
“我知道。我閨女心疼我。”夏氏笑的很幸福。
“娘,我還給你留了點東西?!笔珂掠中?,就從自己提來的籃子里抱出一只粗瓷大碗來。
大碗里,是三根大肉骨頭,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這……”
“一家人都吃著了,就你,一塊肉骨頭都沒啃上。我都看見了。”淑媛就說。
宋逸山忙就擺了炕桌上來:“媛兒給你留的,你就吃吧。我也看見了,她們都吃著了。”
沒上桌的這幾個人,宋老太太帶著淑慧吃了大骨頭的,龐氏偷著吃的,就吳氏和夏氏沒吃著。
淑媛也沒在宋老太太跟前給她們爭取,卻留心留了肉骨頭下來。
夏氏又是高興,又有點兒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大家伙都吃著了。你忙活這一大年,這一大天的,咋就不能吃。媛兒給你的?!彼我萆骄驼f。他心里還是疼媳婦的。
夏氏就想,既然淑媛拿過來了,當(dāng)然不能端回去,也不能給宋老太太送去。
那就吃唄。
“你三娘……”
“淑云給她留了?!笔珂戮驼f。
夏氏這下完全放心了,就笑著坐到炕桌邊:“我也享著福了。”她擦干凈手,就用手拆著肉,還讓丈夫和兒女們一塊吃。
淑媛她們推讓不過,為了讓夏氏吃,她們也就做做樣子,跟著吃了一口。
“這肉骨頭,可真香。咱家也好幾年沒殺豬了。”夏氏就說。
“娘,我今天讓你洗豬腸子,你沒生我的氣吧。”淑媛又問夏氏。
“那我生啥氣。我知道,你其實是幫著我。不然你奶肯定得罵我。后來你不還讓趙小玲替下我了。”夏氏很心寬地說。
“娘,下次你要幫我三娘,你能長點腦子不?!笔珂路鲱~說道。
“我……”夏氏就很煩惱。
宋逸山是知道自己媳婦的性情的,因此就低頭悶笑。
“爹,你咋還有心情笑?!笔珂卤г埂?br/>
“不然咋地,我還哭啊。你娘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啥大事反正?!彼我萆骄驼f。
夏氏又笑,好像就沒太把淑媛的話放在心上。
淑媛看看夏氏,又看看宋逸山,然后,她也不想說什么了。
人上一百,千姿百態(tài)。人和人就是不同的,誰能夠要求每個人都精明有眼色的。
夏氏這種脾氣,宋逸山就不厭煩,好像也從來不會勸夏氏改。
當(dāng)然,更有可能的是,宋逸山是知道,夏氏是無法改變的。
“少挨點兒罵總是好的吧?!笔珂戮驼f,“娘,你以后在我奶面前,你就別幫我三娘。你越幫越忙。我三娘也得不著啥好。遇到事,你來找我,行不行。我不讓我三娘吃虧。也不讓你挨罵?!?br/>
“那……那行。這個我能做到。”夏氏想了想,就干脆地答應(yīng)了。
淑媛舒了一口氣。
“你娘是傻人有傻福?!彼我萆骄托χf。
淑媛翻了個白眼。
宋逸山和夏氏都笑。
淑媛明白,宋逸山說的是夏氏的善良。這兩個傻樂呵的憨憨。
“往后咱們都聽我姐的話,不就行了?!毙〈嫘s說。
這是解決一切問題,最管用的一個方法。
宋逸山和夏氏竟也都點了頭。他們樂意聽淑媛的。
淑媛從西廂房里出來。
夜空星光點點,這里的冬夜,有種冰凍的美麗。
過小年,也是很有收獲吧。她從各方面都獲得了自己這一房當(dāng)家人的地位。
可喜可賀。
wap.xbiqug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