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河面色略僵, 拍了拍秦桑的手臂,安慰道:“沒有,你沒說錯什么。”
“桑桑,好好休養(yǎng), 別想太多了。”
既然秦桑已經(jīng)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秦宵河便不想去刻意的幫她回憶和晏錦言的那些過往。
對秦宵河而言, 秦桑健康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
三個月后,除夕夜。
海城下起了雪, 長街短巷, 鋪了一層銀白, 變成一個偌大的冰雪世界。
剛出院的秦桑坐在黑色卡宴后座, 身邊有陸曼清陪著, 駕駛座和副駕分別是秦宵河和秦舟。
一路上陸曼清都在跟秦桑講解秦家的人物關(guān)系, 以及吃團(tuán)年飯時要注意的一些事項(xiàng)。
秦桑安靜聽著, 時而附和地點(diǎn)點(diǎn)頭, 微微淺笑。
看起來特別乖,陸曼清越看越喜歡她。
一路上, 歡聲笑語不停,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秦宵河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怎么說呢,就是以前的秦桑吧, 雖然對他和陸曼清也很友好, 但因?yàn)樗赣H的事情,總覺得一家人之間橫著一道坎。
心與心根本沒有半分真正的靠近。
現(xiàn)在秦桑失憶了,那道坎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現(xiàn)在的他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親密無間,和睦友愛。
……
車子開進(jìn)秦家宅門后, 秦桑得了片刻寧靜。
她抽空將沿途的風(fēng)景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生長在這樣的大戶人家。
直到車停,秦舟的聲音傳來,“桑桑,我們到了,下車吧。”
秦桑回神,輕應(yīng)了一聲。
曼清阿姨說,秦家老爺子是個刻板嚴(yán)肅的,讓秦桑在他老人家面前一定要乖巧一點(diǎn)。
于是見到秦老爺子后,秦桑嗓音甜甜地喊了一聲:“爺爺。”
一時間,客廳里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秦桑身上。
主位上的秦家老爺子秦正明更是目光詫異,老臉僵了片刻,才沖秦桑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回應(yīng)。
旁邊的秦宵山夫婦對視了一眼,顯然沒法將眼前這個聲音賊甜的秦桑和以前那個劣性難訓(xùn),沒給過老爺子好臉色的秦桑對上號。
這怎么失個憶跟換了個人似的。
陸曼清笑了笑,對身邊的秦宵河道:“桑桑這張嘴要是早這么甜,她早該是老爺子掌心寶了。”
于秦老爺子而言,秦桑一開始是秦家的恥、辱。
可后來秦桑完成了老爺子給她的考核,順利進(jìn)入了海城大學(xué),也進(jìn)入了秦家的大門。
正式相處后,老爺子對秦桑其實(shí)還是很欣賞的。
畢竟秦桑他們?nèi)齻€孫輩里,也就她的性子和老爺子年輕時候最像。
倔強(qiáng)且堅韌不拔。
只可惜以前的秦桑礙于過往的一些事情,對老爺子沒什么好臉色。
爺孫倆見面向來是黑臉對臭臉,箭弩拔張的,像是仇人。
但陸曼清知道,老爺子心里對他這個小孫女喜歡得緊,秦桑住進(jìn)秦家后,老爺子每年都會給秦桑雙份的壓歲錢。
雖然他老人家沒說,但陸曼清知道,老爺子這是把以前秦桑沒得到的那些壓歲錢慢慢填補(bǔ)上。
……
晚飯開席。
秦桑被安置在秦念和秦舟之間的位置。
動筷子之前,主位上的老爺子看了眼秦念,扭頭問秦霄山夫婦:“念念的婚期定好了沒?”
秦霄山面色一僵,略有些為難的看了老爺子一眼,欲言又止。
還是秦桑旁邊的秦念開口,替父親解了圍:“爺爺,定好了。正月十六。”
老爺子皺眉,“正月十六?這么倉促?”
也就半個月的時間了,來得及辦婚禮?
秦念笑著解釋:“爺爺,我和顧堯不打算舉辦婚禮。”
“正月十六,是我們定下的領(lǐng)證的日子。”
女音淺柔動聽,語氣很平和,卻讓一桌人面色各異。
除了秦桑,因?yàn)樗裁炊疾磺宄砸恢痹谀戎蠣斪影l(fā)號施令——開飯。
“不打算舉辦婚禮是怎么個意思?顧堯提的?”秦老爺子沉下臉,眉宇間隱有怒意。
秦桑看他這表情,暗暗嘆了口氣,心想開飯可能是沒戲了。
于是她也和其他人一樣,將目光放在了身邊的秦念身上。
曼清阿姨說,大堂姐秦念是個溫柔恬靜的美人,很好相處。
這會兒秦桑打量著她,很贊同曼清阿姨的看法。
所以她對秦念結(jié)婚這件事情,生出了一點(diǎn)興趣來。
“是我和顧堯,我們兩個人做的決定。”秦念回道,聲音平靜且堅定。
主位上的秦老爺子聽得來氣,當(dāng)即一巴掌拍在了長桌桌面上:“什么狗屁決定?”
“顧家那小子,真把結(jié)婚當(dāng)兒戲了?”
“以為我秦正明的孫女沒人要了?”
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旁邊的秦宵山趕緊安撫道:“爸,您消消氣。”
“消氣?怎么消氣?顧堯那臭小子搞大了我大孫女的肚子,連婚禮都不肯辦?這是欺負(fù)我們老秦家沒人了?”
老爺子這話引起了秦桑的興趣,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秦念還算平坦的肚子,略驚訝。
秦念懷孕這件事情,家里人都知道。
也就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她和顧堯酒后結(jié)下的果。
顧堯是誰,秦桑不知道。
但聽老爺子的意思,對方應(yīng)該也是個豪門貴公子,和秦念算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
所有人都在勸秦念,一定要說服顧堯舉行婚禮,包括秦舟。
可秦念一意孤行,堅決表示不辦婚禮是她和顧堯兩個人商量好做出的最終決定。
最后把老爺子氣得不行,當(dāng)場便離席,連團(tuán)年飯都不吃了。
餐桌上的氛圍因?yàn)榍啬罨槎Y的事情僵硬起來,一直置身事外的秦桑適時開口,問主位旁邊坐著的秦宵山:“大伯,可以開飯了嗎?我有點(diǎn)餓了。”
她的語氣很平淡,聲音也溫柔,秦宵山被問得一愣,隨后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老爺子不在,餐桌上自然是秦宵山說了算。
終于可以動筷子的秦桑彎了彎唇,對她面前的烤鴨下了手。
接下來的時間里,餐桌上的僵硬氛圍得以緩解。
一直被眾人以各種理由勸說的秦念松了口氣,垂著眼簾捏緊了手里的筷子,許久才側(cè)目看了旁邊大快朵頤的秦桑一眼,心里感激。
如果不是秦桑岔開了話題,她剛才可能會情緒失控,當(dāng)場哭紅眼。
這些日子,秦念心底已經(jīng)累積了不少委屈。
可她無處發(fā)泄,也不知道該向誰傾訴。
這一刻真的感覺鼻尖酸澀,很想哭。
就在秦念想靠深呼吸平復(fù)自己的情緒,將眼淚忍回去時,旁邊的秦桑探手輕輕握住了她搭在腿上的手。
秦桑脆生生開口:“大伯大伯娘,我想讓大堂姐陪我去下洗手間。”
她話落,沒等二位長輩反應(yīng),便拉起秦念起身離席。
秦宵山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等兩個丫頭不見了影,他才看向一直沒怎么吭聲的秦宵河:“桑桑的性子變了不少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秦宵河笑笑,并不言語。
……
夜涼如水。
大概是因?yàn)檫h(yuǎn)離市區(qū)的關(guān)系,別墅區(qū)這一帶的夜空偶有煙花綻開,璀璨美麗,一閃而逝。
秦桑牽著秦念的手,直到走出了客廳到了外面長廊,她才松開。
自顧自的順著長廊步下臺階,往院子里去。
“當(dāng)心路滑。”她回眸提醒了秦念一句,想了想還是停下來伸出手讓秦念扶著一些。
畢竟秦念身懷有孕,摔跤可不是小事。
秦念看著她,有一瞬失神。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道了謝,扶著秦桑的小臂下臺階,姐妹倆一起去庭院后面的溫室花棚。
進(jìn)了花棚,明顯暖和了些。
秦念松開了秦桑的小臂,猶豫了一下,動了動唇:“謝謝你,桑桑。”
秦桑笑笑,“客氣了。”
曼清阿姨說,她失憶以前跟秦念的關(guān)系還不錯,所以秦桑沒辦法看著她被困在飯局上,只能憑借深呼吸強(qiáng)行平復(fù)情緒。
她找了條長椅坐下,問挨著她落座的秦念:“你真的…不想舉行婚禮?”
女人身子僵直了片刻,垂著眼簾,無奈又失落的笑了笑,語氣有點(diǎn)悲傷:“怎么可能不想。”
直至這一刻,秦念才敢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坦言自己的想法。
因?yàn)檫@里只有她和秦桑兩個人。
秦桑沉默,視線落在不遠(yuǎn)處那盆建蘭上。
只聽秦念深吸了口氣,強(qiáng)顏歡笑道:“桑桑,我真的很喜歡顧堯。”
“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
秦桑的眼睫輕顫了一下,她的視線從蘭花花瓣上的露珠移到了秦念身上。
女人正咬著唇,悄無聲息的掉眼淚。
那淚珠跟花瓣上的露珠一樣晶瑩剔透。
秦桑難以啟唇,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秦念,因?yàn)樗恢篮芟矚g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她沒有很喜歡的人。
最終,秦桑伸手?jǐn)堊×饲啬畹募绨颍郯椎氖种篙p輕敲著她的肩,算是安慰。
秦念卻是帶著哭腔補(bǔ)了一句:“也許只有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秦桑輕輕敲打她肩膀的手指停頓了一下,頗為無奈道:“我……其實(shí)不太明白。”
“顧堯之于我,就像錦言哥哥之于你。”秦念喃喃,只不過脫口而出的一句。
卻讓秦桑陷入了沉默。
許久后,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錦言哥哥……”
“晏錦言嗎?”
秦念難過勁兒稍稍過了,終于想起來秦桑車禍后失憶這件事情,她抹了淚,直起身剛想解釋什么。
卻見秦桑彎唇笑了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的意思是我喜歡過他?”
“怎么可能呢?”秦桑不信,“他一個坐在輪椅上連直立行走都做不到的人,哪里值得我去喜歡?”
“就憑那張臉嗎?”
秦桑失笑,美目顧盼間星河璀璨,語氣嘲弄,卻是字字發(fā)自肺腑。
花棚里很靜,秦念目瞪口呆地看著秦桑,不敢相信剛才那些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隔得不遠(yuǎn)的花棚外面,推著輪椅的晏辭和輪椅上的晏錦言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晏辭暗暗咬緊牙關(guān),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眼跟前的晏錦言。
可惜,他這個角度沒法看見男人的臉。
真好奇,被秦桑字字誅心的晏錦言是什么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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