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的爭吵吵醒了睡夢中的左學。他揉了揉眼睛,嬌聲嬌氣喊了一聲:"媽媽——"鐘筆滿身的火氣立馬消了,回頭親了親他臉,"還難不難受?"左學點頭,哭喪著臉說:"打針真疼。"脫下褲子,給她看滿是針眼的屁股,纏著她撒嬌,要她買好吃的好玩的。病中的他才真真正正像一個六歲的孩子。
鐘筆一迭聲答應,"等你好了,統統買給你。不過現在,你要聽醫生的話。"護士小姐拿著針筒走進來,示意他打針。左學立即哇哇大叫,恃寵而驕,東躲西藏,躺在床上打滾,這會兒死都不肯脫褲子。鐘筆體諒他是病人,沒有像往常一樣使用暴力,柔聲哄他:"不疼的,就像蜜蜂螫了一下。"
左學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抽著氣哽咽:"那我繼續生病好了。"被蜜蜂螫,那他還不滿頭滿臉是包,以后怎么出去見人?
鐘筆臉一沉,眼睛一瞪,在他身上不輕不重掐了一把,"哭得這么帶勁,是不是想找打啊?"這小子,倒會察言觀色,順著桿子就往上爬。
左學見苦肉計不起作用,只得犧牲屁股,任人揉搓。他哪里會怕疼,瞞著鐘筆爬樹掏鳥窩,砰的一聲從上面摔下來,頭上起了個大包,揉了揉爬起來,沒事人一樣,半滴眼淚都沒有,照舊活蹦亂跳,到處調皮搗蛋。
鐘筆說他皮實著呢,經打經摔更經罵。
左思在一旁看著他們母子吵吵嚷嚷,都快把醫院鬧翻了,沒有插話。他知道左學從小就聰明,智商超群,在他面前一直表現的像個小大人,舉止老成,客氣禮貌。卻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這么愛吵愛鬧,胡攪蠻纏的性子像足了鐘筆。而鐘筆,也不再是他印像中那個十八歲不諳世事的女孩子了,她將母親這個角色扮演的活靈活現、游刃有余,并且帶有明顯的個人風格。
鐘筆看他打完針,便說:"既然不是非典,那出院吧。"左學愕然,"不是說還要在醫院住兩天嗎?"鐘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頭:"誰說的?你想多打兩天針我也不反對。"左學忙說:"當然是回家,回家。"低著頭小聲嘀咕:"那還用問,自然是左思說的。"不過不敢讓她聽見。
自有人去辦出院手續。鐘筆牽著左學的手出來,已是凌晨兩點,燈火闌珊,夜風微涼。她不想回左家,今天晚了,趕不回北京,隨便找家酒店將就一個晚上好了。她和左學磨磨蹭蹭落在最后,正想怎么開口拒絕,迎頭卻有一輛車子駛了過來,在左思等人身邊停下。
一個女子走了下來,鵝蛋臉,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穿著打扮非常講究,長發盤起來,身上沒有任何飾品,只有腕上帶了一只手表,燈光下發出沉靜的光芒。鐘筆站在陰影里遠遠瞟了一眼,看見熟悉的標志,知道是百達翡力。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但是鐘筆知道,她年紀一定不小了。
鐘筆對左思身邊的鶯鶯燕燕一向不屑一顧,但是知道她叫楊芙林,在她還未出現之前,便跟在左思身邊。她想,她也一定不甘心吧?
楊芙林并沒有發現鐘筆,一則燈光昏暗,看不清楚;二則見她穿著襯衫牛仔褲,平底鞋,頭發扎成馬尾,樣子十分普通,還以為是左家的傭人。她擔心地問:"左學沒事吧?"當她知道左思半夜三更還在醫院時,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趕過來。
左思瞟了眼身邊的助理,沒有回答。助理被他看的心里發慌,知道自己多嘴了,連忙退后幾步,躲在眾人背后。她轉頭,看見左學,于是上去打招呼——自然也看見了鐘筆,準備好的微笑頓時一僵,神情有幾絲慌亂。
是她魯莽了,她本不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