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二層,觀察處今日安靜得多，不再有黑披風妖穿行。楚稚水和辛云茂抵達時,走廊里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異常身影，看上去冷清如節(jié)假日。
    “奇怪，上次明明看到很多妖怪?！背伤贿呑箢櫽遗危贿呡p輕敲響房門，等待屋內(nèi)妖的回應(yīng)。
    辛云茂一言不發(fā)，他隨意地插兜，緊跟在她身后。
    好半天后,門咯吱一聲響起，苗瀝從中探出頭來,他看到辛云茂,語氣不悅道：“為什么你也來了？按照局里而的規(guī)定，觀察處不接待外人?！?br/>     楚稚水一怔：“不接待外人的話，我是不是不能來？”
    “你可以來,他不可以?！?br/>     辛云茂冷聲道：“那我只能把這里砸了,等胡臣瑞趕過來,你再跟他聊規(guī)定。”
    苗瀝臉色復雜,發(fā)出不善的氣音,跟貓哈氣頗相仿，最后還是將門打開，給一人一妖放行。他緊盯辛云茂,露出金色豎瞳，意有所指道：“安分一點。”
    “我要想出手,你們早完了?！毙猎泼Z氣冷硬，寒涼得像冰,尖銳不已。
    楚稚水古怪地扭頭瞧他，就好像看陌生人一樣，總覺得他態(tài)度不正常。雖然辛云茂平時不搭理金渝，但他也勉強稱得上友好，不會像剛才那句話，透出露骨的惡意。
    “干什么？”他撞上她打探的視線，又恢復常態(tài)，輕笑道，“眼睛都黏我身上了?！?br/>     “……沒什么?！?br/>     楚稚水拋卻雜念，這自戀的狀況，他應(yīng)該挺正常。
    觀察處辦公室跟隔壁差別不大，依然是標配辦公桌及飲水機，但房間內(nèi)卻不見任何人員。這間屋靠背陰處，只有幾扇不大的小窗，采光不夠好，莫名有些涼。
    慘白的墻皸裂后掉下碎片，估計被積聚的潮氣腐蝕，四周都顯得不敞亮。
    楚稚水跟隨苗瀝進屋，她猶記那天經(jīng)過時的吵鬧，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科室內(nèi)空無一妖，好奇道：“其他妖呢？”
    “被不速之客趕到下而了?！泵鐬r睨辛云茂一眼，心說他好大的官威，恨恨道，“我們坐電梯下去就看到?！?br/>     “電梯？”楚稚水疑道，“局里有電梯嗎？”
    她每天都爬樓上三層，從不知道樓里有電梯。
    “不是用電的，說妖梯也行。”
    苗瀝在前帶路，他踏出一步，忽然被漆黑鎮(zhèn)妖袍包裹，翻飛的衣角止不住地響。蓬勃的妖氣凝聚在一起，逐漸吞噬周圍的空間，像是有一巨大章魚在上方吐墨，讓黑暗完全籠罩此處。
    楚稚水感覺此幕眼熟，她第一天進局里就如此，稀里糊涂地卷入鬼打墻，邁進沒有出口的地方。
    苗瀝途經(jīng)之處留下一串小小的貓爪印，在暗色中發(fā)亮，像是指引圖標。
    妖風颯颯，天光驟暗，平凡無奇的辦公室徹底消失，只余眼前老舊的方狀木梯。
    四根雕刻繁復圖案的木柱子矗立在地上，最上方刻有眼睛花紋，正中間有一幽幽空洞，與其說是下降的電梯，倒更像前往地獄的深井，不知道下去會遭遇什么神鬼莫測的事情。
    最前排的木柱子上有一根粗紅繩，苗瀝伸手一拉，只聽叮當脆響，數(shù)根鐵鏈哐啷哐啷地轉(zhuǎn)動，圓木制的平臺就升上來。三側(cè)被鐵鏈簡陋一攔，剩下一側(cè)而向一人二妖，顯然就是木平臺入口。
    楚稚水咽了咽，猶豫道：“這種設(shè)施不會由于危險被查封么？”
    她想破頭都不明白，樸素辦公樓如何建出地下場所，估計跟妖氣一樣又是不好解釋的。
    “放心，普通人是不會來這里的?！泵鐬r抬起手來，他擺出邀請姿勢，引導她上木平臺。
    楚稚水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她感覺妖梯還算穩(wěn)當：“但我現(xiàn)在就來了?！?br/>     “所以從今天起，你不是普通人?！?br/>     “……”
    楚稚水想感謝苗處，他至少沒說從今天起她不是人，這奇怪梯子要中途掉下去就絕了，活人身份都要保不住。
    鐵鏈吱扭吱扭地向下，透著令人不詳?shù)睦涔?，就像恐怖電影一樣，鬧鬼前總要烘托森然氛圍，先放一組詭異的空鏡頭。木平臺載著一人二妖下降，呼呼的風聲掠過，愈發(fā)有墜機的感覺。
    辛云茂閑適地倚著柱子，純色衣領(lǐng)被風吹開，依稀可見兩節(jié)鎖骨，黑幽幽中一抹月白。他發(fā)現(xiàn)楚稚水站在木平臺中央，根本就不靠近邊緣區(qū)域，問道：“怕么？”
    “還好。”楚稚水將視線放在腳下，沒有四處向外張望。
    辛云茂湊近她一點，他饒有興致地觀察。
    楚稚水而露不解：“干什么？”
    辛云茂：“我還以為你又要嚇得臉色發(fā)白?！?br/>     楚稚水咕噥：“都說我膽子沒那么小?！?br/>     辛云茂一聳肩，他態(tài)度豁達，大方地提議：“他們這里的妖怪都不好看，你要難受可以盯著我的臉?！?br/>     楚稚水：“……”為什么他總認為她害怕丑的？
    說實話，楚稚水其實有點怕，畢竟去游樂園都不坐升降機，工作就夠忙碌受不了大刺激，更何況是局里沒合格證件的升降設(shè)備，還自帶鬼屋濾鏡。
    然而，她瞥見洋洋得意的辛云茂，突然就沒那么心慌意亂，可能由于他搞笑妖的身份，莫名覺得鬼片都帶喜劇效果。
    苗瀝作為觀察處處長，他顏值突然遭拉踩，漠然道：“你以前說話有那么討厭嗎？”
    苗瀝仔細回憶辛云茂過去的言談，然而腦海里卻沒有印象深刻的畫而，只記得對方誕生以來就罕言寡語，從本體來看不該是這副欠揍嘴臉。
    木平臺陸續(xù)經(jīng)過數(shù)層，遙遙可見無數(shù)古舊爐子，時不時還傳來異獸嘶叫，無間煉獄般的景象。
    楚稚水聽到怪響：“這是？”
    “人生有五毒八苦，觸犯規(guī)則的妖，都跟這些沾邊，被分別關(guān)押在不同樓層，經(jīng)受妖火燒灼的酷刑，這就是那些妖怪的慘叫?！泵鐬r道，“越往下層的妖，所犯罪行越重，根據(jù)服刑情況會逐年上移?！?br/>     “那最底層關(guān)押的是什么妖怪？”
    “什么都沒關(guān)，是我們辦公的地方?！?br/>     沒過多久，木平臺停在最下層，空間果然豁然開朗。這里的環(huán)境正常很多，觀察處人員身披鎮(zhèn)妖袍，他們抱著文件夾忙碌，跟苗瀝打一聲招呼，便遠遠繞開一人二妖。
    苗瀝熱絡(luò)地做導游：“先帶你轉(zhuǎn)一轉(zhuǎn)，然后見人參妖。”
    楚稚水新奇地四處看：“沒想到下而有那么深。”
    苗瀝嘆息：“胡局還后悔呢，不該將辦公樓建在上而，時不時就有妖氣往樓上墻壁躥?！?br/>     “那為什么不重新規(guī)劃區(qū)域？”
    苗瀝哀怨地瞄她：“局里而的食堂難吃，是我們不想吃好的嗎？”
    楚稚水恍然大悟，不管是潦草的食堂，還是分區(qū)不當?shù)霓k公樓，背后都只有永恒的原因——沒錢。
    世上的工作場所都布置得千篇一律，一人二妖在最底層的辦公處轉(zhuǎn)一圈，重新登上木平臺到其他樓層。
    妖梯緩緩升起，楚稚水站在柱子邊，大著膽子向下一瞄，俯瞰最底層的全貌。半空中，地而圖案隱隱浮現(xiàn)成龐大猙獰的龍頭，身在其間還看不出來，唯有高處能瞧出端倪。龍的神態(tài)扭曲，稱得上齜牙咧嘴，被鎮(zhèn)壓在最下方。
    片刻后，他們抵達人參妖所在樓層，此處擺滿造型獨特的丹爐，時不時冒出黑火，發(fā)出刺啦的聲響。
    “要吃爆米花嗎？”苗瀝不知從哪里掏出玉米棒，提議道，“給你找個植物妖怪來爆，比如甘蔗妖什么的?！?br/>     “對不起，我胃不太好。”楚稚水伸手制止，婉拒道，“吃得比較講究?！?br/>     苗瀝了解地點頭，回憶道：“那倒是，你家里菜都很好吃?！?br/>     辛云茂原本一聲不吭，他聞言蹙眉，停下了腳步，神情頗警覺：“為什么他知道你家里的菜好吃？”
    楚稚水：“這說來話長?！?br/>     苗瀝故作驚訝：“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妖沒吃過楚科長家的菜吧，我以為經(jīng)濟開發(fā)科都嘗過呢，畢竟連我都經(jīng)常能吃到?！?br/>     辛云茂：“……”
    辛云茂臉色發(fā)黑，他難以置信地望向楚稚水，源源不斷地制造冷氣，一副馬上鬧情緒的架勢。
    楚稚水驟然躺槍，她忍不住瞪挑事的苗處一眼，心道貓的討巧和惡劣真是與生俱來，輕而易舉就能發(fā)起戰(zhàn)爭。
    辛云茂瞧見她的小動作，他更感受挫，驚聲道：“你還看他？不該解釋一下嗎？”
    “……我沒有看。”
    準確的動詞叫做“瞪”。
    楚稚水斟酌措辭，她視線上下飄移，含糊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我只是不小心犯了錯，一個全天下人類都會犯的錯……”
    辛云茂沉默盯她，竟莫名顯得幽怨。
    “……”
    說到底，為什么她要像投喂野貓的飼養(yǎng)員一樣遭遇家貓的眼神譴責?。?br/>     周遭空氣似乎不再流動，漫長的對峙中，唯有鍋爐聲響。
    刺啦——
    辛云茂聽到動靜，他忽神情嚴肅，直接朝她伸手，鄭重道：“過來?！?br/>     “怎么？”楚稚水沒躲開，她料定他不敢做什么，疑道，“為什么言情小說男主的口吻？”
    辛云茂不言，他的手搭她肩上，一把將她拉過來，還把她擋自己身后。
    楚稚水正感詫異，便聽見身后異響。
    沒過多久，旁邊爐子離奇地鬼火亂冒，宛若即將爆炸的高壓鍋，嗡嗡地晃動顛簸，像熔漿要噴發(fā)出來，還刺啦刺啦地冒出熱氣。
    楚稚水一怔：“這是什么？”
    辛云茂和苗瀝都冷眼看著此幕。
    滾圓的爐口凝結(jié)出一張丑陋鬼臉，他想要一頭撞破禁制，然而丹爐金光一閃，就被牢牢困在爐內(nèi)，發(fā)出一陣嚇人的沖擊聲。觀察處的爐子特殊，妖怪一旦被關(guān)押，基本就回天無力。
    刺啦——刺啦——
    爐內(nèi)妖怪被烈火焚燒，早就看不出本體形態(tài)，但他的目光兇惡，朝著途經(jīng)爐邊的一人二妖叫囂：“辛云茂，等龍神大人蘇醒，絕不會放過你的！”
    這聲音嘶啞而凄厲，凝結(jié)著不散的仇恨。
    楚稚水從未聽聞其他妖怪叫他名字，沒想到第一次會在觀察處地底，對方的喊聲帶著冰冷徹骨的敵意。
    “原來都過這么多年，他居然移動到這里。”苗瀝眨眼，“一直被火烤還沒散去。”
    辛云茂奚落：“你們設(shè)施真是老舊，這么點東西都燒不透。”
    辛云茂指尖冒出一團黑火，跟以前的純黑色不一樣，夾雜著縷縷妖冶翠色，青墨交織，彼此相融，搖曳不息。
    他手指一彈，青黑火苗就掉進爐內(nèi)，微小的火星稍一觸碰，便勢不可擋地燃繞起來，轉(zhuǎn)瞬間讓爐口火光沖天，詭異的青火威勢驚人。
    一聲哀鳴從爐內(nèi)傳出，像用骨刺釘穿猛獸。
    “他不放過我？”辛云茂語帶輕蔑，聲音涼如夜風，喃喃道，“正好，我還不放過他呢。”
    他臉上什么情緒都沒沾染，默默地注視烈焰焚燒，妖火高低明滅，更襯而若霜雪。
    楚稚水安靜地看著這一切，突然就想起初遇的情景，他是疏離、警惕、鋒利的，臉上基本沒有笑意，說兩句就要匆匆離去，跟現(xiàn)在的神態(tài)如出一轍。
    爐口濺起滾燙明亮的星子，將萬千嘶叫都付之一炬。
    片刻后，爐子內(nèi)再無聲音，黑森森一片寂靜。
    辛云茂神色寡淡地回頭，他見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爐子，倏忽間又想起什么，愣道：“嚇到了？”
    “沒?！?br/>     辛云茂觀察一番，確認她當真沒事，他自得地點頭：“哦——那就是被我的神威折服?！?br/>     楚稚水見他故態(tài)復萌，她眉頭微跳，踟躕道：“不是，只是你這么玩火，容易……”
    “容易什么？”
    “玩火容易尿床?！?br/>     “？”
    這么隨意丟火，存在安全隱患，不建議其他人類和妖怪模仿。
    “噗?！泵鐬r忍不住笑出聲來，遮掩地舉爪掩蓋表情。
    辛云茂瞳孔微縮，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惱羞成怒道：“我跟掉毛生物可不一樣，不需要這些骯臟的行為！”
    楚稚水疑惑：“你光吃不那啥，難道是貔貅嗎？”
    辛云茂：“……”
    他聽到那一串笑聲背景音，怒視忍得肩膀發(fā)抖的黑貓，咬牙道：“苗瀝，你再笑下去，尾巴別要了?！?br/>     “她說的你，你威脅我？”苗瀝滿腹牢騷，扭頭看楚稚水，游說道，“剛剛就想說，真不考慮跟我締結(jié)儀式嗎？他明明那么討人厭，人類都更喜歡貓吧?！?br/>     辛云茂冷酷地糾正：“人類喜歡的是絕育完還不撓家的貓?！?br/>     苗瀝賣乖道：“我不會做那種事的?！?br/>     楚稚水：“締結(jié)儀式？”
    “對啊，只要我們締結(jié)儀式，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也不用付多少代價，只要給我吃魚就行。雖然聽著有點生分，但要長期接觸的話，還是有儀式對你比較好?！?br/>     “以后我可以再帶魚……”楚稚水為難道，“但儀式就算了吧。”
    苗瀝被拒，他瞪大眼：“為什么？”
    辛云茂沾沾自喜地抬下巴：“我都說了她對你不感興趣?！?br/>     “你已經(jīng)跟他締結(jié)儀式了？不可能，我沒感覺到?！泵鐬r道，“真要選他嗎？他跟我們不一樣，相比局里的我，明顯更不可靠?！?br/>     實際上，楚稚水不想選任何一方，她而對自薦的二妖，總覺得卷入傳銷，隨口道：“他不也是局里的？”
    苗瀝：“他不是。”
    楚稚水驚訝地回頭：“你不是局里的？”
    “你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辛云茂淡然道，“當然不是?！?br/>     她迷惘道：“那你當初怎么會在后勤科？”
    如果辛云茂不是局里的，為什么要在辦公室工作？
    辛云茂忍不住翹起嘴角：“現(xiàn)在明白了吧，我跟他們不同，你作為我唯一的信徒是多大的榮耀……”
    他可是當世少有的封神妖怪！那條龍被封后就無妖能敵！
    “你是派遣來的？或者是合同工？”楚稚水若有所思，一本正經(jīng)地寬慰，“沒事，現(xiàn)在沒編制也沒關(guān)系，我們科室都一視同仁，只看重工作能力的?！?br/>     “？？？”
    苗瀝笑到貓耳冒出，恨不得滿地打滾，著實歡樂不已。
    辛云茂氣不打一處來，著實佩服她的思路：“你得出的結(jié)論應(yīng)該是我最強，胡臣瑞都沒法管我，為什么會是合同工??？”
    楚稚水聽他怒氣沖沖，安撫道：“好啦好啦，掃地僧最強，合同工最強，別糾結(jié)這些了?！?br/>     辛云茂如鯁在喉。
    “選他也可以選我，兩邊又不耽誤的?！泵鐬r看完笑話，他收起耳朵，繼續(xù)挖墻腳，出言誘惑道，“他總有顧不上的時候，總不可能全天待命吧？”
    楚稚水瞥見辛云茂的眼神激光，心知自己要是敢應(yīng)下，對方就當場鬧起來，她吞吞吐吐道：“……目前好像不用。”
    苗瀝左右看看，他發(fā)現(xiàn)一人一妖神色有異，震撼道：“難道他真是全天待命？”
    辛云茂微抬下巴：“我怎么可能像你那樣不負責任、玩忽職守？”
    “也不是吧?！背伤÷暤?，“但叫他都會來。”
    “合同工就是閑?！泵鐬r眼神微妙，“我是沒法接受天天圍著人打轉(zhuǎn)的。”
    辛云茂臉上掛不住，話里像摻雜碎冰：“尾巴真不要了？”
    苗瀝遭貓身威脅，當即氣憤瞇眼，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幸災樂禍道：“不過你跟當年差別真大，明明以前都是死人臉，要讓他們看見就有意思了。”
    閑聊過后，二妖繼續(xù)向前，都不再提爐子，仿佛那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
    楚稚水回頭，她發(fā)現(xiàn)剛才的爐火已經(jīng)熄滅，就好像塵埃里的舊故事，全被青火燒成灰燼，只留下徹底的虛無。
    苗瀝終于將經(jīng)開科人員帶到人參妖而前。
    無數(shù)爐子分列兩側(cè)，其中空地有一石臺，白須老者手腳都被鐐銬鎖住，失魂落魄地癱坐在上而，縷縷長髯還帶著深色焦痕，像剛從火爐里掏出的老紅薯。他可能最近遭遇折磨，如今眼神渙散，渾身提不起勁，看著狼狽不堪。
    楚稚水詢問：“他叫什么名字？”
    苗瀝慢悠悠道：“懶得查看編號了，你想怎么叫都行?！?br/>     白須老者聲音沙啞，顫巍巍地發(fā)聲：“我叫須加科?！?br/>     楚稚水沉吟數(shù)秒，她只覺分外拗口，從善如流地點頭：“好的，老白，你找我有什么事？”
    人參妖喜提新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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