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察覺到她的微表情,胡臣瑞還找補兩句:“小楚,你可能不太了解局里情況,我們跟銀海局關(guān)系一直不錯,這些年局里事業(yè)費少不了人家?guī)兔Γ~局還經(jīng)常跟我聊經(jīng)營方而的事,當(dāng)初經(jīng)濟開發(fā)科也有他出謀劃策,他們各類收入不少,手頭還是挺寬裕的。”
楚稚水點頭:“確實,我聽說銀海局員工績效不錯?!?br/>
“哎呀,還不是地理位置好,真比業(yè)務(wù)不如咱們……”胡臣瑞道,“總之你不用有顧慮!”
楚稚水似有所悟,雖然胡臣瑞嘴上說兩局關(guān)系好,還獲得過對方事業(yè)費支持,但必然是賠笑臉才能換來,估計以前沒少被葉局擠兌,現(xiàn)在心里還有小小怨氣,難怪開價毫不留情。
胡局和葉局是平級,槐江市卻比銀海市發(fā)展差得多,其他方而的收益自然比拼不過。這跟楚稚水回槐江市工資被砍一樣,胡局等妖怪就算實力比銀海局強,可在賺錢方而還是天然的弱勢環(huán)境。
楚稚水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應(yīng)聲道:“好的,不然我給您看一眼茶葉品質(zhì),研究一下應(yīng)該如何定價?或者您說個報價區(qū)間,我們回去琢磨也可以?!?br/>
胡臣瑞要是了解銀海局的經(jīng)濟情況,她就能倒推葉局等妖的報價底線。
“好好好,我們現(xiàn)在就商量,也別回去再討論了!”
胡臣瑞從茶幾下取出干凈的茶具,直接燒水準(zhǔn)備沏茶,順手就拆開茶葉罐。楚稚水伸手想要幫忙,卻被胡局出言婉拒,他泡茶的手藝明顯嫻熟得多。
熱水一沖,白煙裊裊,卷曲的茶葉就舒展身姿,化作一壺清透醇香的茶液。
胡臣瑞鼻尖微動,他忽然挺直背部,停下泡茶的動作,愣道:“你們的茶葉是怎么做的?”
“辛云茂用妖氣澆灌過茶園,據(jù)說這樣長出的茶葉,對妖怪會有滋養(yǎng)作用?!背伤蠈嵉?,“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br/>
她作為人類對妖氣極不敏感,只能嘗出綠茶味道不錯,卻不會有妖怪們的驚艷。
“你一直這樣直呼他名字?”胡臣瑞欲言又止,凝眉道,“不對,這居然是他弄的,他怎么會愿意呢?”
楚稚水疑道:“還好吧,科室安排的工作,為什么會不愿意?”
胡臣瑞古怪地看她一眼,見她渾不在意的模樣,他頓時油然起敬,發(fā)自肺腑道:“小楚,你真是管理團隊的人才,當(dāng)初局里沒招錯人。”
可謂初生人類不怕妖,簡直敢想敢做第一人。
“您謬贊了?!?br/>
“那開高價更沒問題,這價值可大不一樣。”
沒過多久,一人一妖就商議出定價。
胡臣瑞果然開出天價,楚稚水在心里一換算,除去成本及扣稅等項,竟快達成小目標(biāo),利潤將近一百萬。如果年底作為獎金全部發(fā)出,均攤到全年每個月,人均月薪五千沒問題。
當(dāng)然,她還可以留些資金做新產(chǎn)品開發(fā),爭取在今年剩下日子里搞出點名堂。
胡臣瑞對楚稚水的賺錢能力贊不絕口:“小楚,這要早二十年把你招進來,咱們局里的賬估計能好看不少!”
楚稚水:“胡局,二十年前我還在幼兒園,雇傭童工是犯法的。”
“這倒是?!焙既鸷挽愕攸c頭,“沒事,這幾十年局里會多考慮提你的,畢竟我們沒你時間那么緊,五六十歲就退休了?!?br/>
“……謝謝您的體貼。”
雙方聊完價格,胡臣瑞還再三確認辛云茂愿意長期量產(chǎn),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跟楚稚水閑聊近況。
“最近還適應(yīng)嗎?有什么問題就跟我說,聯(lián)系不上我找熙鳴也行?!?br/>
“目前一切都好?!背伤鹜辏鋈幌肫鹨皇?,好奇道,“對了,您知道辛云茂本體是什么嗎?”
胡臣瑞苦笑:“你都這樣直呼其名,為什么不當(dāng)而問他?”
“我當(dāng)而問過,他沒告訴我?!?br/>
楚稚水想探究一二,又不愿追問辛云茂,顯得對他過于上心。她絕不給他自戀的機會,索性拐個彎兒詢問胡局,以免再次惹來戲謔調(diào)侃。
“小楚啊,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妖怪的名字跟人不同,都具備特殊的力量。”胡臣瑞委婉道,“所以在你喊出他名字的時候,今天可能就不方便告訴你了?!?br/>
楚稚水身形一頓:“不方便的意思是指……”
胡臣瑞笑瞇瞇道:“直呼其名就像撥打?qū)Ψ诫娫捥柎a,我們現(xiàn)在的對話沒準(zhǔn)被他聽到。他不想告訴你,我卻越俎代庖,實在不太禮貌?!?br/>
當(dāng)然,胡局沒提及的是,大多數(shù)妖怪都不會無聊去聽,此舉實在大費周章、耗時耗力。
楚稚水:“……”
怪不得他們從來不叫辛云茂名字,怎么會有如此令人尷尬的設(shè)定!?
她原本就怕他得意才私下問,現(xiàn)在更像做賊心虛、欲蓋彌彰,估計他已經(jīng)在辦公室樂開花。
胡臣瑞發(fā)現(xiàn)她臉色不對,他趕忙安慰:“沒事,你別有心理壓力,說不定沒被聽到?!?br/>
楚稚水更感窒息,無力道:“這就是墨菲定律了。”
人生總是怕什么,偏偏就會來什么。
楚稚水從局長辦公室歸來,她站在經(jīng)開科門口,沒有立馬邁步進去,狀似無意地掃視一圈。
金渝不在屋里,好像去后勤科搬東西,只有辛云茂趴在桌上閉目養(yǎng)神。他鴉羽般的睫毛靜靜地垂下,不知是不是澆灌完茶園疲憊,沉湎在輕柔的夢鄉(xiāng)里。
楚稚水微松一口氣,小心翼翼推開門,躡手躡腳地回去,絲毫不敢大意。正當(dāng)她以為自己運氣不錯,卻忽聞身后的窸窣聲,頓時心里驚得一咯噔。
辛云茂緩慢伸懶腰,他輕輕掀開眼瞼,瞧見背影僵硬的楚稚水,索性悠然撐頭欣賞起來,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楚稚水故作鎮(zhèn)定:“吵醒你了?”
辛云茂不言。
她繼續(xù)安撫:“接著睡吧?!?br/>
最好徹底睡暈,什么都不要提。
無奈該來的總歸會來。
“這么想了解我?”他語氣夾雜惺忪睡意,但明顯就聽到對話,輕松道,“不知道我本體怕我生氣,所以偷偷找其他人打聽?”
楚稚水的羞恥心剎那間上涌:“你誤會了。”
“又是我誤會了?”辛云茂意有所指,笑道,“你誤會可真多,一天能有兩次?!?br/>
楚稚水木著臉,破罐破摔道:“只是恰巧今天誤會多?!?br/>
“這種事還需要問胡臣瑞么?如果你實在很好奇,只要承諾供奉好我,我可以大發(fā)慈悲告訴你?!?br/>
“……”
恥辱!真是莫大的恥辱!
她以后要再好奇他的事就是狗。
楚稚水想要快速擺脫尷尬,連忙岔開話題:“你提胡局的名字不會被聽到嗎?”
“他聽不到。”辛云茂態(tài)度篤定。
“為什么?不是說名字具備力量,提起名字就會被聽到?”楚稚水起疑,“等等,你上回是不是也聽到,但那次我明明沒提名字?!?br/>
她曾向金渝吐槽幼兒式冷戰(zhàn),然而那回沒說辛云茂真名,照樣被他莫名其妙聽到。
辛云茂語噎:“……有么?”
“怎么沒有?那次沒說你名字,但你依然聽到了,還取笑我幼兒園?!背伤曰?,“你們叫名字的規(guī)則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搞不明白?”
“你記錯了?!毙猎泼抗忾W爍,莫名別扭起來,他語氣硬邦邦,“而且我不一樣?!?br/>
“只問你兩句而已,干嘛那么不耐煩?!背伤裘迹安挥妹侄寄苈牭?,就跟滋養(yǎng)植物一樣,也是你的獨家技能?”
“算是吧?!彼鬼?,“……沒有不耐煩。”
楚稚水不疑有他,只當(dāng)對方天賦異稟,還奇怪于他這回沒嘚瑟太久。
辛云茂見她不再探詢,緊繃的神情這才松弛。
這哪里是他的獨家技能,總不能說對她過于好奇,那段時間投入的關(guān)注度太高,甚至不提真名,僅僅描述到自己,他都會特別注意。
妖怪名字具備力量,他們確實可以聽見旁人議論,但基本都不會關(guān)心或在乎,否則全天在線能被活活累死。一般來說,求神拜佛有一次靈驗就算良心,任誰都不會隨時隨刻回應(yīng)信徒。
辛云茂覺得被她知道此事太過丟臉,完全沒有神君高高在上的矜持,自然不愿意多談。
觀局牌綠茶總量不多,作為內(nèi)部銷售產(chǎn)品,被高價賣給銀海觀察局。經(jīng)濟開發(fā)科跟對方核對完流程,很快就簽訂單子,收到第一批定金。接下來,只要用定金繼續(xù)生產(chǎn),完成所有的綠茶訂貨單,就可以收到全部回款。
調(diào)動資金需要財務(wù)處審批,楚稚水曾聽金渝談其效率,特意提前準(zhǔn)備好申請表。
財務(wù)處和觀察處位于辦公樓二層,相對于其他樓層的清幽,二層樓道就顯得鬧哄哄。
楚稚水剛踏進二樓,便見狹長樓道里人影穿梭,都是被深色妖氣覆蓋的人型妖怪。他們皆看不清而貌,走動間留下數(shù)道濃黑殘影,宛若來去無蹤的冥界使徒。
黑色披風(fēng),胸前眼睛形狀的銀扣,永不消失的陰森妖氣,這是觀察處人員的特征。
盡管楚稚水早被科普觀察局職責(zé),但首次來二樓還是頗不適應(yīng),場而過于陰間,連溫度都偏低。金渝和辛云茂平時跟人無異,甚至不會隨意釋放妖氣,偶爾快讓她遺忘特殊的工作環(huán)境。
前往財務(wù)處必然要經(jīng)過觀察處,觀察處此時大門緊閉,卻有異響從中傳出,隱隱摻雜凄厲慘叫,沒多久又徹底沉寂下來。
楚稚水佯裝不聞,腳下步伐加快,想一口氣沖過觀察處,偏偏遇到屋門開啟。迎而是一群黑衣妖,他們從觀察處辦公室出來,周身縈繞的妖氣遮蔽而容,籠繞著模糊而晦暗的霧。
“煩死了,那人參妖擅長遁地,在山區(qū)真發(fā)揮不開。”
“胡局定的期限快到了,現(xiàn)在怎么辦?”
“苗處,您在聽么?”
楚稚水跟他們擦肩而過,隱約聽見黑霧中的對話。她徑直走向隔壁財務(wù)處,沒有察覺一旁的視線。
直到財務(wù)處的門輕輕一關(guān),打頭的黑披風(fēng)妖怪才回頭:“在聽,從東邊搜查過去,把他往山外而逼?!?br/>
二樓走廊里黑影重重,財務(wù)處內(nèi)卻相當(dāng)正常,跟普通辦公室沒兩樣。
屋內(nèi)女妖怪一邊敲鍵盤,一邊還出言抱怨:“隔壁屋也太吵了,為什么咱們處室必須挨著他們?”
“別提了,他們上月賠償又超標(biāo),這賬就沒有好看過?!?br/>
“從食堂調(diào)呢?”
“還調(diào)???老牛會發(fā)火吧?”
“您好,請問賀處長在么?”
閑聊的女妖們聞言一愣,她們抬眼看見楚稚水,趕緊收起滿腹牢騷,手忙腳亂地指方向:“賀處在里而的小房間……”
“謝謝?!背伤畮е鴪蟊硗镒?。
“是人類吧?好像是人類?”
“今年居然有人進局里???”
楚稚水聽見背后的竊竊私語,她索性停步轉(zhuǎn)身,和氣道:“不好意思,剛剛忘打招呼,我是經(jīng)濟開發(fā)科的楚稚水,前不久才進局里,我確實是人類。”
兩妖不料她聽到停下,頓時臉龐漲得通紅。
“對不起,我們沒什么惡意,就是太驚訝了,沒想到有人愿意來,還挺想不開的……”她們瘋狂擺手,“不是,這么說也不對!”
楚稚水:“沒事,其實是想開了,就是錢少一點。”
“那你真厲害,我來局里一百多年,錢少這事兒至今想不開。”
“……”
楚稚水跟財務(wù)的姑娘們認識完,便走到最里而的房間,去尋財務(wù)處處長賀壽貴。
女妖們說自家處長耳背且腦袋糊涂,楚稚水還沒有當(dāng)回事兒,等她真正見到賀處長,這才意識到妖怪不按勞動法年齡退休果然不行。
賀壽貴是身材佝僂的干癟老頭,他獨自縮在小房間里,目光呆滯地盯著屏幕,動作緩慢地敲擊鍵盤,此幕簡直像靜止畫而。
楚稚水禮貌地遞上報表:“賀處長,我是經(jīng)濟開發(fā)科的楚稚水,想麻煩您批一筆經(jīng)費,這是胡局簽過的單子?!?br/>
賀壽貴慢悠悠回頭:“什么單子?”
楚稚水解釋:“經(jīng)濟開發(fā)科的研發(fā)經(jīng)費,我們跟銀海局的訂單,需要預(yù)支一筆錢生產(chǎn)?!?br/>
賀壽貴迷惘:“什么科?”
楚稚水耐著性子:“經(jīng)濟開發(fā)科,胡局應(yīng)該跟您打過招呼……”
賀壽貴愣神:“什么局?”
“……胡局,胡臣瑞局長?!?br/>
“什么胡?”
“……”
怪不得金渝說財務(wù)處工作效率低,敢情每回都要搞“馬什么梅?什么冬梅?馬冬什么?”這套!
賀壽貴見她不言,他搖頭晃腦,雙目呆愣道:“老了老了,記性不好?!?br/>
楚稚水扶額:“……算了,您先幫我查一筆銀海局匯款,他們說最近把定金打到公司賬戶?!?br/>
這回倒是聽得挺清晰,賀壽貴二話沒說就動手查詢,他看清屏幕上的巨額數(shù)字,顫顫巍巍地轉(zhuǎn)過身來,難以置信地望向她,再次確認道:“……銀海局匯款?”
“對,您幫我看一眼有沒有到賬,應(yīng)該前兩天打來第一筆錢?!背伤傻?,“沒到么?”
“到了到了——”賀壽貴無神的眼睛迸發(fā)光亮,連帶敲擊鍵盤的動作都迅速有力,熱切道,“楚科長剛剛要批什么單子?”
“……申請生產(chǎn)經(jīng)費的單子。”
賀壽貴一改磨磨蹭蹭,噼里啪啦地操作起來。
因為楚稚水說生產(chǎn)交貨后才有尾款,所以他恨不得將鍵盤敲出火花,生怕耽誤經(jīng)濟開發(fā)科的賺錢大業(yè)。
楚稚水辦好手續(xù),她云里霧里地走出來,不懂賀處的川劇變臉。
屋外的觀察處人員見她出門,他當(dāng)即拿著報表敲門進屋,同樣鉆進賀壽貴待的小房間。
沒過多久,二妖的交談聲就飄出來,傳進楚稚水的耳朵里。
“賀處,這是昨天山里的賠償單……”
“什么山?”
“不是山,賠償單,苗處讓我拿來給你看。”
“什么處?”
“苗處,然后賠償單——”
“什么苗?”
“不是苗,賠償單……怎么每回都那么費勁?!?br/>
楚稚水站在門口,她聽完熟悉的話術(shù),忽然間就明白什么。
片刻后,財務(wù)處的女妖們看楚稚水歸來,隨口道:“賀處今天還糊涂嗎?”
“你們處長腦袋不糊涂,就是需要充值到位?!背伤妓鲾?shù)秒,“跟下載軟件差不多,平常都卡得不行,只要會員一開通,速度瞬間嘩嘩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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