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冉與沈?qū)庪S著小廝至?xí)浚人▓?bào)過后才進(jìn)去。
三年未見,薛瑞安依舊溫潤(rùn)如玉,讓同樣立于屋內(nèi)的顧騁,更顯得眉眼鋒利。
顧冉一愣,想不到會(huì)在這里看到他,局促地攥著拳,迎上了的目光。
自上回一去顧府之后,沈?qū)幈悴煊X顧冉對(duì)顧騁有些畏懼,遂上前一步,擋住了他滿是寒意的視線。
薛瑞安在一旁觀察著三人的舉動(dòng),甚覺有趣。
尤其是顧騁與沈?qū)帯>拖裨趯?duì)峙的獵鷹與狼。
顧騁是鷹,沈?qū)幨潜魂P(guān)在籠子里的狼。
只要籠子一開,他倆必會(huì)有一場(chǎng)驚心動(dòng)魄的廝殺。
薛瑞安越想,便越有些難以自抑地興奮,恨不能這兩人此刻就斗上一斗。
他站在書案前,道:“許久不見,二位。”
沈?qū)庌D(zhuǎn)了視線到他身上:“別來無恙,薛大人。”
薛瑞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問:“不知殿下今日來此,是為何事?”
一聲“殿下”,說明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
沈?qū)幓叵胫櫲絹泶说哪康模娌桓纳卣f:“為了同薛大人說,你送來的書,都很好。”
顧冉聽著話有問題,沈?qū)幵诠室馇馑囊馑肌傁胍忉專懵犙θ鸢仓钢鴷概缘闹窈D,心領(lǐng)神會(huì)道:“既然殿下覺著好,這里還有很多。殿下若不介意,可再挑些回去。”
沈?qū)幰膊豢蜌猓杨櫲筋I(lǐng)到竹篋前,看著她道:“你挑。”
“我?”
“你挑了,就是你過目的了。我學(xué)壞了,便是你的責(zé)任。”沈?qū)幷f得似乎很有些道理,顧冉無法辯駁,半蹲下身,直接往竹篋的底部翻去。
她總覺得那里“暗藏玄機(jī)”,一定放著什么“奇珍異寶”。當(dāng)她翻開被押在最下一冊(cè)的文集時(shí),立刻紅了臉。
“好了嗎,相思?”沈?qū)幵谒砗蟠邌枺疤艉昧耍覀兙驮摶厝チ恕!?br/>
薛瑞安一直站在書案前,由上而下,將顧冉手中的文集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彎著身,在她耳邊道:“我看你喜歡這本,帶回去吧。”
方一說完,顧冉就被沈?qū)幫现鹕恚种械奈募簧鞯袈湓诘兀伙L(fēng)一掃,翻開了一頁。
書中的圖畫,讓人面紅耳赤。沈?qū)幍哪樕希瑓s像附著一層薄冰。
薛瑞安靠顧冉太近了,他不喜歡。
“不喜歡就扔,可不是好習(xí)慣。”薛瑞安將書撿起,一臉可惜,“但這的確是本好書。阿騁,你要看看嗎?”
沈?qū)幜⒖虒眠^,面色平靜地轉(zhuǎn)向顧騁:“顧將軍應(yīng)該不喜歡文集。”
“并非如此。”顧騁淡淡道,“要看是什么文集了。”
“我手上這本,您一定不喜歡。”沈?qū)幒V定道。
顧騁卻問:“殿下這本是什么?”
沈?qū)幷f:“《云雨集》。”
顧騁往他手中的書冊(cè)掃了一眼:“殿下若是喜歡,便帶回去吧。”
一句話說得,好像贈(zèng)書之人是顧騁,而非薛瑞安。
接著,又聽他話音一轉(zhuǎn),直言正色道:“但是,國(guó)家大義為重,臣勸殿下還是少讀風(fēng)月。”
沈?qū)庮h首垂眸:“謹(jǐn)記教誨。”
這兩人的第一次對(duì)話,以風(fēng)平浪靜收?qǐng)觯θ鸢埠鲇X無趣,低頭整理起書案上的凌亂。
沈?qū)巹t是準(zhǔn)備離開:“薛大人,話說完了,書也挑好了,我與相思就不做打擾了。”
“好。”薛瑞安也不準(zhǔn)備留他們,轉(zhuǎn)身對(duì)沈?qū)幑Ь吹氐溃跋鹿俟偷钕隆!?br/>
離開時(shí),顧冉經(jīng)過顧騁身邊,假作不經(jīng)意,朝他看去。
誰料顧騁也在看她。
兩人視線相對(duì),顧冉猶如驚弓之鳥,心中盡是忐忑,跟著沈?qū)幍牟阶樱彩Я斯?jié)奏。
上了馬車,她才松了口氣。
“你休息。到了,我叫你。”沈?qū)帞堖^她,讓她枕在自己肩頭。
顧冉合眸,頭又疼了起來。
兒時(shí)的記憶,再次沖進(jìn)腦海,如浪潮般翻涌。
她依舊想不出畫面,卻隱約想起了自己被顧騁帶來薛府的那一回,她好像,見到了什么人。
還有,無數(shù)次在夢(mèng)里出現(xiàn)的墜落場(chǎng)景,好像,也存在于記憶之中。
顧冉揉著眉心,疑云滿腹。
難道自己以前墜過樓,摔傷了頭嗎?
她越想,頭也越沉,隨著車輪轆轆聲,就這么枕在沈?qū)幍募珙^睡著了。再醒過來時(shí),人已經(jīng)躺在了芳晴殿的床榻上。
窗外夜色朦朧。
沈?qū)幷谒纳砼钥磿?吹倪€是從薛瑞安那里帶回來的那本“《云雨集》”。
“我讓人去準(zhǔn)備晚膳。”沈?qū)幰娝蚜耍畔聲馈?br/>
整日滴水未沾,顧冉有些口渴,她搖了搖頭:“我不餓。想喝水。”
沈?qū)幤鹕砣ソo她倒水,再折返回來時(shí),書不見了。
沈?qū)幉粍?dòng)聲色,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喝完,才問:“還要嗎?”
顧冉搖頭。
他將杯子放回桌上,再次坐回床榻,坐到顧冉的身邊,凝視著她:“我想要。”
顧冉心虛:“要什么?”
沈?qū)幭蚯芭擦伺玻骸拔业臅兀俊?br/>
顧冉眼神閃爍:“什么書?我不知道。”
“從薛瑞安那里帶回來的書,放哪兒去了?”沈?qū)帉⑺鸫此]口不語,便欺壓到她身上去,“不給我也好,那就把你自己給我。”
“不給……”
也不知顧冉不想給他什么,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沈?qū)幥终剂藲庀ⅰ?br/>
親吻一路向下。顧冉推著沈?qū)幍募纾种饾u地變成將手插|入他的發(fā)間。終在最后的連連求饒聲中,顧冉從沈?qū)幍氖种薪饷摮鰜怼?br/>
“相思,你也幫幫我好嗎?”
顧冉?jīng)]想他會(huì)如此要求,還不等她拒絕,沈?qū)幱值溃骸熬鸵淮巍!?br/>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蠱,又或者是鬼迷了心竅,顧冉真就順著他的話,“幫”了他一回。
哪知沈?qū)幉欢愖悖垓v了顧冉將近半個(gè)時(shí)辰,才意猶未盡地放了她。
顧冉下巴疼,嗓子疼,眼中含怨地看著沈?qū)帯I驅(qū)幭虢o她倒杯水喝,顧冉卻道沒有力氣。
沈?qū)帒阎敕智敢猓瑢⑺龜埲霊眩骸八挥X,休息一晚。”
顧冉呢喃一聲,在他懷中尋了個(gè)舒服的姿勢(shì),一合眼,便到了天亮。
一覺驚覺夏已至,蟬聲漸起,石榴紅了。
書房?jī)?nèi),沈?qū)幙粗ǎ櫲侥弥局竟旨犞s鳴神游天外。
聽得越是仔細(xì),顧冉的眉頭也就皺得越深。杏雨急匆匆地進(jìn)來時(shí),她也剛好放下了書。
“誰來了?”顧冉問。
杏雨一愣,忙道:“是皇后娘娘來了。正請(qǐng)殿下與沈姑娘出去呢。”
沈?qū)幬磩?dòng),顧冉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問:“娘娘昨日可有來過?”
杏雨道:“娘娘未曾來過。還請(qǐng)殿下與沈?qū)幑媚铮煨┤グ伞!?br/>
“好,我這就去。”顧冉率先起身,輕拍著沈?qū)幍氖郑霸陬櫢畷r(shí),你替我出面。這一回,我來替你說話。”
她昨日在書房呆了小半日,就是為了等皇后來興師問罪。
蕭梓霽在此有了不快,定會(huì)回去同皇后告狀。沒想到她今天才來替兒子“打抱不平”。
顧冉心下一嘲,動(dòng)作太慢。若是換了她做皇后,怕是當(dāng)日就找上門來。
可惜,她現(xiàn)在只是個(gè)普通老百姓,在一眾人眼中,夢(mèng)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兩人到了外室,皇后已經(jīng)坐了下來,一旁的宮人,正在伺候她飲茶。
沈?qū)幮卸Y,皇后也當(dāng)作不見,慢慢放下手中茶盞后,才讓他免禮。
再一看到顧冉,皇后斂容:“跪下!”
聞聲,沈?qū)幈阒櫲揭鍪裁矗瑒偵斐鍪秩ィ€未來得及將她拉住,就見她依言跪了下去。
皇后欲要問話,又見沈?qū)幰搽S著顧冉跪了下來,厲色道:“你也叫沈相思不成!”
沈?qū)幉谎裕€握上了顧冉的手。
皇后更怒:“你可知本宮為何要她跪?”
“因?yàn)樘拥钕略诜记绲钪袆?dòng)了氣。”顧冉看向皇后,替沈?qū)幋鹆嗽挕?br/>
“你還清楚自己對(duì)太子不敬。”皇后沉聲道。
“皇后娘娘要如何罰相思?”顧冉毫不隱諱。
皇后見她如此單刀直入,有些不習(xí)慣。
又一想到蕭梓霽來向自己告狀時(shí),恨著聲說,要讓沈?qū)幱H眼看著他在乎的一切,全都變成自己的,皇后便直言道:“明日起,你去太子殿中做差事。太子什么時(shí)候消氣了,你什么時(shí)候回芳晴殿。”
顧冉磕頭認(rèn)罰:“相思知道了。但請(qǐng)娘娘容許相思在芳晴殿中多留一日,相思只想多陪著寧殿下一日。明日過后,便去太子殿中請(qǐng)罪。”
皇后驚訝于顧冉的順從,滿腹未出的怒火,瞬間被打散。想著她也不敢在自己面前玩兒些什么花樣,除非是這條命都不準(zhǔn)備要了,便同意道:“明日過后,本宮在太子的殿中等著你。”
越是難舍難分的兩人,兩心相離之時(shí),才越是會(huì)在出現(xiàn)背叛后,生出滔天恨意。
皇后一笑,她等著顧冉爬上蕭梓霽的睡榻,更等著兩人互相怨恨。
話到為止,皇后便也不再多留。
“相思,不會(huì)了。”人都走了,沈?qū)庍€是跪著,低頭呢喃,“我不會(huì)再讓任何人打你的主意,誰也不行。”
顧冉心下一驚,立刻撥正沈?qū)幍纳碜樱娝壑卸逊e著陰狠與戾氣。
“阿寧,我知道皇后要來,我本就是等著她的。”她抱著沈?qū)帲矒岬溃八譀]對(duì)我怎樣,不是嗎?連塊兒肉都沒少。我也不會(huì)去太子那里。”
“我知道。”沈?qū)幓乇е澳悴粫?huì)去。你肯定不會(huì)去。”
“不會(huì)。我要陪著阿寧,與你同去徐北。”顧冉輕拍著他的背,余光卻瞥向門口處,那里露著一片鵝黃衣角。
她收緊手臂。
阿寧,他們是在打你的主意啊。
太子他想利用我來傷害你。
皇后替他撐腰,又怎樣?我又何嘗沒坐過那鳳位?
顧冉閉了眼,把一抹狠厲,藏進(jìn)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