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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六宮(3)
玄凌扶了我道:“這話不錯。只是這般妃位便有欣妃、貞妃、鸝妃和敏妃四個。”他苦笑道:“敏妃年輕氣性大,素來不喜容兒。今日已發作不小的脾氣,若來日與陵容并列,不曉得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來。”
我撫腮而笑,“蘊蓉到底年輕嬌縱些,于大禮無妨也便算了。”
“蘊蓉到底是朕的表妹,不可薄待了她,給她從一品夫人之位,再定一個‘莊’字,也叫她記得已是妃嬪,言行必得莊重。”玄凌凝神片刻,“只是欣妃與貞妃誰來做三妃之首,倒費些籌謀。”
我微笑道:“欣妃與貞妃都是生育了子女的。欣妃入宮久、資歷老,貞妃忠心耿耿,又生育皇子,實在是難以決斷呢。”
玄凌微微沉吟,“貞妃到底資歷淺,就叫欣妃做三妃之首吧。還有一個,從前福祺祥瑞四位貴人如今只剩了一個福嬪,她是最敦厚老實的,你給她貴嬪之位,一是體恤,二是也叫人知道,朕看重安分守己之人。”
我的微笑盈然而生兩頰,“到底是皇上思慮周全,臣妾可想不到那樣多了。”
玄凌抬起我的下頜,輕笑道:“你哪里是想不周全,不過是等著朕來說出口罷了。你也再去想想,有要一同進封的就列個名單給朕看過,再交給禮部去辦就是了。”我又替欣妃謝過,玄凌笑吟吟向我道:“你替別人求了這樣多,又替別人謝恩,怎么也不為自己求份恩典。”
我投入他懷中,笑道:“臣妾有皇上的寵愛,就是最大的恩典了,再不求什么別的。”
他伸手將我抱在懷中,家常的寧綢長衫上有著墨跡的馨香,暖風吹動殿后的竹葉簌簌地響,襯著午后四平八穩的陽光,直欲催人睡去。
一夜好睡,醒來打起精神喚來內務府與禮部之人一同安排大封六宮的典禮,又由禮部按著位份、家世、資歷循了舊典定好要晉封的諸人位份,等著送來過目。
直忙到了黃昏才有三分眉目。我累得身上酸乏,向槿汐道:“明日請端妃與敬妃過來,請她們一同看看諸妃新定的位份有什么不妥。”槿汐抱了一大束新折的木槿花,粉白嫣紅,枝葉筆直,甚是可愛,她將花插入臨窗長幾上的大瓷瓶中,垂手笑道:“皇上要大封六宮的消息可都傳遍了,皇后提一句鸝妃順帶著六宮妃嬪大封,這可都是要感激娘娘呢。”
我一笑,“我是不想便宜了她一個人做好人。她想抬舉安陵容……”我“嗤”地一笑,“如今是安鸝容了,我何不順水推舟,有好兒大家分罷了。”我取了把小銀剪子,慢慢修剪木槿多余的枝葉,頭也不抬道:“景春殿有什么消息沒有?”
槿汐道:“聽說安昭媛得了這個‘鸝’字,沒敢生氣,也不敢委屈,只問了一句說內務府選‘儷’字甚好,為什么不用。”
我只顧著修剪花枝,“為什么不用?這話問得可笑,合該送本個私塾先生給她講講學去。問為什么不用‘儷’字……叫小允子想法子把她這話傳到皇后宮里去。”
只怕皇后知道了,頭風要發作得更厲害呢。
我道:“還聽說什么了么?”
“內務府幾個為鸝妃擬封號的司禮內監不知道為什么得了罪咎,被李長帶了小內監狠狠杖責了一頓,打發去‘暴室’了。”她小心翼翼道:“聽說是皇上的旨意。”
我淡淡“哦”了一聲,“大概是上趕著巴結咱們這位新封的鸝妃娘娘,沒巴結到點子上吧。”
槿汐嘴角含了一縷微笑,“在旁人眼里,這件事仿佛是這樣的,內務府的內監們想著巴結鸝妃,結果卻挨了皇上的打。”
我選了一朵開得最好的粉色木槿花簪到槿汐髻邊,淡淡道:“原本不是這樣一回事,只不過兩件事疊了起來看起來是那么一回事罷了。”
槿汐下意識地摸一摸鬢角的花朵,道:“多謝娘娘。”
“那么,還有人再敢隨便巴結討好鸝妃么?”我微微笑著,一枝一枝細細整理著手中的花枝,直到使它的姿態達到我理想中的樣子。插好后只含笑端詳著,“要本宮想要的,剪去本宮認為多余的,修剪花枝其實和整理后宮一樣。這道理,本宮明白,皇后更明白。”
槿汐淡淡笑道:“這花已經剪得很好看了。”
我只是含笑不語。
品兒掀了湘妃竹簾進來,道:“呂昭容來了,娘娘可要見一見么?”
我笑道:“她來得倒快。”說著命小宮女捧了金盆和毛巾來凈手,向品兒道:“請呂昭容進來吧。”
話音剛落,呂昭容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眉梢眼角皆是笑,道:“安鸝容!安鸝容!娘娘這樣好的智謀,真真是大快人心。”
我含笑請她坐了,對品兒道:“去拿昭容最喜愛的蜂蜜燕窩來。”
呂昭容道了一聲謝,“娘娘這樣客氣。”
我笑著讓:“本來就到用點心的時辰了。昭容有什么喜事,慢慢說就是。”
呂昭容笑得眉毛飛的老高,“噗嗤”一聲終于掌不住了,道:“娘娘想必知道了,鸝妃?皇上竟然賜了個‘鸝’字給她,當真是要笑死我了。”
我慢慢剝著一顆葡萄吃了,方道:“這有什么好笑的。鸝妃么,皇上本就愛她聲如黃鸝啊,又贊她溫柔如黃鸝。”
我說完話,只幽幽笑著,呂昭呵呵笑道:“憑她說的怎么好,怎樣是贊她的話兒。咱們姐妹雖然書讀得不多,字面上的意思到底是懂得的,鸝妃,連她的名字也改了叫安鸝容,不就是黃鸝鳥兒么?再說她已不能唱了,說她聲如黃鸝真是刻薄。”她笑得不止,好容易才拿絹子掩了掩唇,道:“大周立國以來,從沒有給妃嬪賜給這樣的封號,新奇是新奇了,卻也要笑煞人了。且一改名字,這‘鸝’字也算不得什么封號了。”她心情甚好,語速又快,一雙明眸左顧右盼,耳上的赤金纏珍珠墜子也隨著她的動作晃得人眼花繚亂。
我微微一笑,回味著唇齒間葡萄的酸甜,“姐姐此言差矣,既然更名為鸝容,鸝字就算不得封號了。”
呂昭容連連含笑稱是,又問:“皇上要封她鸝妃,娘娘可想好了拿什么去做賀禮。”
我指了指紅木桌上的一幅“送子觀音”圖,道:“她那里什么好的沒有,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這幅畫權當給她安胎用罷了。”
呂昭容道:“我想著也是。眼下皇上正寵著她,場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說著喚來貼身的侍女嬋娟,指著她手里捧著的一把白玉如意,道:“我選了這個,就算給她安枕好了。”說著掌不住笑道:“娘娘瞧瞧,如意也就罷了,裝如意的盒子可費了我不少心思。”
我一時好奇,接了過來瞧了瞧,不覺臉上蘊了笑,道:“你也忒有心了。”
原來呂昭容裝如意的盒子是個松檎雙鸝圖的剔彩捧盒。那盒子十分精巧,用十三層顏色織就,色色相映。中間圓環林檎枝上是兩只黃鸝,并頭展翅,神態溫柔,外圈的果實花卉也是描畫得光潔喜人。
呂昭容笑得彎腰,“這樣的盒子才配咱們鸝妃娘娘啊。娘娘瞧著兩只黃鸝多栩栩如生啊,我可是領著宮女在庫房翻了好久才找出來的。”
我掩唇笑道:“從前只聽人家說買櫝還珠,必定是碰上了你這樣的好盒子才會連明珠也不要了。”
她頗有得色,“鸝妃見了這個盒子,肯定忘了還有把玉如意呢。”
“你可小心,別叫她動了胎氣。”
“娘娘放心,她絕不會生氣。鸝妃的名號是皇上給的,她若生氣,可不就是生皇上的氣么?她才不會。”呂昭容篤定微笑,那篤定之中也很有幾分不屑。
我唇角微微上揚,道:“那也是。我更有一句好聽的話告訴你,皇上可稱贊咱們這位鸝妃性情和順,乃禮義人也。”說罷,彈著指甲冷冷而笑。
“禮義人?她也配么!且不說眼下,娘娘不在那幾年,她明火暗刀地算計,多少嬪妃吃虧在她手里。”呂昭容道:“難怪娘娘要生氣,皇上竟這樣夸她。”
呂昭容讀書不多,自然一時間想不到,槿汐卻是知道關竅,不覺舉袖掩唇,吃吃笑得滿面通紅。
呂昭容似有不解,我笑啐了道:“槿汐老于世故了,卻也有這沒正經的時候,還不告訴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