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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去錦冷宮的路已經(jīng)熟了。慕容世蘭獨自蜷縮在冷宮一角,衣衫整齊,容顏也不甚邋遢。
她見我只帶了小連子進(jìn)來,只道:“你膽子挺大的,冷宮也敢一個人就進(jìn)來。”
我泰然微笑:“這個地方,我比你來得多,當(dāng)初余氏,我就是在這里看著她死的。”
她的嘴角輕輕向上揚(yáng)了揚(yáng),“你也要看著我死么?”她本是丹鳳眼,乜斜著看人愈加嫵媚凌厲:“你這身打扮,不像是來送行,倒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村野婦人趕著去辦喜事。”
我不以為忤,笑道:“能親眼見你去西方極樂世界,怎能不算是大喜事呢。何況活著的村野婦人總比死了的人好些。”
她冷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是設(shè)計陷害我!”她暴怒起來,“我從沒指使過肅喜放火!”她喘息:“他雖是我宮里的人卻不是我的心腹,我怎會這樣去指使他!”她狂怒之下,猱身就要撲上來掐住我的脖子。我也不避,在她快要接近我的一剎那,小連子反擰了她的雙手,將她抵在墻上。
經(jīng)久霉潮的墻粉經(jīng)人一撞,簌簌地往下掉,慕容世蘭的半張臉皆成粉白,被墻粉嗆得咳嗽不止。她猶自掙扎著狂喊:“你冤枉我——”
我用絹子揮一揮,婉轉(zhuǎn)的笑了,“你可錯了——是皇上冤枉你,可不是我。我不過——是陷害你罷了。”我和靖微笑,“不過你也算不得冤枉,淳嬪溺水是你做的吧?在溫儀帝姬的食物中下木薯粉也是你做的?指使余更衣在我藥中下毒、推眉莊入水、拉了江穆?lián)P、江穆伊冤枉眉莊假孕爭寵,件件可都是你吧?拿一個火燒棠梨宮來冤了你也實在算不上什么。”
她仰頭冷哼:“我就知道,曹氏那個賤婢敢反咬我一口必定是你們指使的,憑她哪里有那個狗膽!”
我大笑搖頭,步搖上垂下的瓔珞玎玲作響,片刻道:“你還真是知人不明。你幾次三番利用溫儀帝姬爭寵,甚至不惜拿她性命開玩笑,襄貴嬪是她生母,焉有不恨的道理,你以為她恨你的心思是今日才有的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你早該知道她有異心了。”
她神色變了又變,轉(zhuǎn)而輕蔑道:“以我當(dāng)年的盛勢,皇后這個老婦還要讓我?guī)追郑苁喜贿^是我手下的一條狗,我怎么會把她放在眼里!”
我拂一拂袖口上柔軟的風(fēng)毛,陰冷潮濕的冷宮里,每說一句話皆會伴隨溫?zé)岬陌讱庥砍觯移骄彽溃骸叭羰枪繁愫昧耍肥亲钪倚牡摹H撕凸凡灰粯樱吮裙方圃p得多。”
她揚(yáng)眉,呼吸濁重:“賤人!你和你的哥哥嫂嫂一樣狡詐。若不是你哥哥設(shè)下詭計假意讓王爺對他放松戒備,他又怎能輕易得到那份名單,慕容氏和汝南王也不至于一敗涂地!你們宮里宮外聯(lián)手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汝南王跋扈,慕容一族為虎作倀,又何至于此?你別忘了,你的夫君是皇帝,皇帝的枕畔怎容他人酣睡?你想皇上能容忍他們,真是太天真了!”我的聲音清冽冷澈,如冰雪覆面一般讓她依舊姣好的臉孔失了血色。
她頹然倒在了一堆干草上,強(qiáng)撐著力氣道:“他們是有功之臣,為大周廝殺沙場,戰(zhàn)功赫赫……”
我冷冷打斷她:“再怎么戰(zhàn)功赫赫還是君王的臣子,怎可凌駕君王之上,豈非謀逆。”
她良久無語,我也默默,正在此時,李長帶了人進(jìn)來,與我見了禮,將盛放著匕首、鴆酒和白綾的黑木盤整齊列在慕容世蘭面前,向她恭恭敬敬道:“奉皇后懿旨,請小主自選一樣。”
慕容世蘭回過神來,瞟了他一眼,冷冷道:“皇后懿旨?那皇上的旨意呢?拿來!”
李長依舊垂著眼,道:“皇上的意思是全權(quán)交由皇后處理,小主請吧。”
她屏息片刻,重重道:“沒有皇上的圣旨,我慕容世蘭絕不就死。”她凄然一笑,似含了無限恨意,“他已經(jīng)親口下令殺了我父兄,還怕再下一道圣旨給我么?!”
李長只是依舊恭謹(jǐn)?shù)臉幼拥溃骸盎噬弦呀?jīng)說過,關(guān)于小主的任何事都不想再聽到。”
她嘿嘿一笑,似是自問:“皇上厭惡我到如此地步么?”說著整理好衣衫鬢發(fā),裙上佩著的一個錯絲白錦香囊尤為觸目,那股香氣,是“歡宜香”熟悉而濃郁的氣味,我厭惡地蹙了蹙眉,下意識地退開兩步。她端正盤腿坐下,道:“你去請皇上的旨意來。”
李長進(jìn)退兩難,我見機(jī)向他道:“李公公緩一緩吧。容我和慕容小主告別幾句。”
李長忙道:“娘娘自便,奴才在外候著就是。”
我見李長出去,笑著對慕容世蘭道:“對不住,稱呼慣了您‘娘娘’,驟然成了‘小主’,改口還真不習(xí)慣。”
她斜視看我,淡漠道:“隨便,反正我就要死了。”
我把懷中的手爐交到小連子手中,道:“本宮的手爐涼了,你出去再加幾塊炭來。”
小連子遲遲不肯動身,神色戒備道:“她……”
我道:“你去罷。有什么動靜李公公他們就在外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