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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diǎn)點(diǎn)頭,自永巷擇了近路往自己宮中去。永巷無盡的穿堂風(fēng)在秋冬尤為凜冽,兩側(cè)更是四通八達(dá),無處不有風(fēng)來,吹得錦兜披風(fēng)上的風(fēng)毛軟軟拂在面上,隱約遮住了視線。
斜刺里橫出一個人來,我躲避不及,迎面撞在那人身上。只聞得“哎喲”一聲,抬頭看去,正是恬嬪宮中的主位陸昭儀。
陸昭儀本是玄凌繼位之初入宮的妃子,位分雖只高我一級,卻是九嬪之首,在宮中的資歷遠(yuǎn)遠(yuǎn)在我之上。我見撞著了她,忙站立一邊請安告罪。陸昭儀失寵多年,在宮中一直安分守己,遇事也是躲避的時候多,甚少惹是生非。她見撞著了人,倒先生出了一種避讓不安的情態(tài),本不欲多言,然而待看清了是我,忽然神色一變,生了幾分怒意和威嚴(yán)出來。
我曉得不好,也不愿在這個時候招惹是非,于是神色愈加謙卑恭謹(jǐn)。陸昭儀的怒氣卻并沒有下去,道:“莞貴嬪走路怎么沒有規(guī)矩,幾月不見皇上而已,難道宮中的禮節(jié)都忘記了么?!”
我忙道:“是我不好,沖撞了陸姐姐。”
她身邊閃出一陣嬌媚而輕狂的輕笑,我想亦不用想,便知道是秦芳儀在了。秦芳儀是陸昭儀的遠(yuǎn)房表妹,而她心性窄小,前次在皇后殿外爭執(zhí)必然被她視作莫大的過節(jié)。眼下她在,必然會不失時機(jī)報復(fù)于我,今日的事算是麻煩了。
果然秦芳儀作勢行了半個禮,掩嘴輕笑著,拖長了尾音道:“嬪妾道是誰呢?原來是皇上從前最喜歡的貴嬪娘娘呀,難怪啊難怪,貴人走路多橫行么。”
她刻意在“從前”二字是說得腔調(diào)十足,諷刺我如今的失寵。這次是我無心沖撞在前,少不得忍氣吞聲道:“請陸姐姐見諒。”
陸昭儀尚未開口,秦芳儀故作奇怪地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道:“喲!貴嬪娘娘這喊得是哪門子姐姐呀,昭儀表姐可是只有嬪妾這一個妹妹,什么時候娘娘也來湊這份熱鬧了呢?”我心頭萌發(fā)怒意,縱然我今日落魄,你又何需這般苦苦相逼,想我昔日得意時,也并未有半分踩低你,怎的我一失寵,你卻次次來招惹不休。然而陸昭儀在,我終究還是屏住了心頭的惱怒。
秦芳儀見我不說話,越發(fā)得意,道:“貴嬪娘娘不是一向最講究規(guī)矩尊卑的么,怎么見了嬪妾表姐不稱呼一聲‘娘娘’,也不自稱‘嬪妾’了呢?”
我微微舉目,正迎上她笑容得意的臉龐,陸昭儀只沉著臉一言不發(fā)。我們?nèi)苏f到底都已是沒有皇恩眷顧的女子了,同是天涯淪落,又何必這樣彼此苦苦為難。
秦芳儀自然不會想到這一層,今日有她表姐為她撐腰,又是我先理虧,她自然是視作了千載難逢的機(jī)會,怎肯輕輕放過。
于是我端正行了一禮,只對著陸昭儀道:“嬪妾失禮,請昭儀娘娘恕罪。”
陸昭儀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諒解,道:“罷了,你走吧。”
我正欲起身,秦芳儀忙道:“表姐,她無理在先,你怎么就讓她這么走了?”
陸昭儀微有驚訝,望著秦芳儀道:“算了,本宮哪有心思站在冷風(fēng)口和她折騰。讓她走便是了。”
秦芳儀抿嘴急道:“表姐糊涂了!如今慕容妃不得皇上寵愛,敬妃庸庸碌碌,端妃藥罐子一個,三妃之下就是以您為尊了。表姐若是現(xiàn)在不拿出九嬪之首的款兒來服眾立威,以后宮里誰還記得你這個昭儀娘娘哪。”她微微一笑,湊近了陸昭儀道:“過去皇上最喜歡慕容妃雷厲風(fēng)行的樣子,說不定表姐這一立威,皇上又喜歡你了呢。”她又恨恨追上一句:“表姐,她得寵的時候皇上可冷落了我們不少呢!”
陸昭儀明顯被說動,臉上微露喜色,瞬間又冷怒,道:“表妹果然聰明。”
我聞言苦笑,玄凌喜歡慕容妃,未必真是因?yàn)樗麤Q的性子。陸昭儀沒有慕容妃的身世容貌,卻欲仿慕容妃之行,真的愚蠢可笑之極。
陸昭儀端正神色,剎那間威風(fēng)凜凜道:“你就給本宮跪在這風(fēng)口里好好思過。”她回頭喚一個宮女:“燕兒,給本宮盯著她跪足半個時辰才許起身。”
半個時辰!又是跪半個時辰!我的惱與恨瞬間涌上心頭,她真把自己當(dāng)作了當(dāng)日的皙華夫人么?